也许是两天后,也许是西西莉亚再次枯萎时,或是泡妹霪灭的前几秒。没有人会在乎,至少对那个被神唾弃的孩子来说,“时间”只是折磨她的酷刑。
不得不说,这两天是沈清姝35509日轮回人生中可以称得上幸福的日子,她的神明为她而停留。
那个穿着白裙的病人,孤零零的坐在大厅中心的椅子上。诡异的是,本该热闹的地方此刻一个人也没有,空旷的场地便显得尤为冷清。而那时常打开的正门,此刻紧闭着。
她只静静的坐着,对着大门,仿佛舞台上灯光只为她一人倾注的主角。
不得不说,她今天虽然一如往昔的穿着白裙,可这次明显更加的正式,是的,正式,宛如要参加什么仪式般。白色的褶皱鱼尾裙拖地,头发挽起,搭配黑色网纱及羽毛。一套黑色长袖套衬的她更加白皙,如同一颗璀璨的珍珠,当然,她脖颈上那条复古正圆珍珠项链于她而言,锦上添花。
漫长的等待,在厚重的大门被推开时终结。外界的光透过缝隙照到她的脸上,她眯了眯眼,不得不说,有些刺眼。
不过也没管这微不足道的小小插曲,舞台上的演员轻启薄唇,拉开了这场终幕曲的最后帷幕。
“欢迎回家--”她眯着眼歪着头向那个人笑,模仿着一个与她八分相似的人。
果不其然,来人身形一顿,似是愣住。良久,他没有说话,只是脚步沉重的向沈清姝靠近。门依旧保持着一个人可以进来的开合状态,阳光依旧穿透缝隙,如利剑跟随在男人的身后。
他宛如神的使者,向她行刑。
她只是笑着,望着那个缓步走来的男人,金色的发,碧绿的眼,还有他那迷人的灵魂,究竟是怎样蛊惑人的呢?
只堪堪一米的位置,他停了下来。
“你,这几天过的怎样?”
沈清姝注意到他手上滑稽的抱着一个小熊玩偶。没有在意,也不想在意。
她甚是愉悦的开口:“当然很不错了,可以说,如同身在伊甸”
“不过,你想问的是我这,如同残废的二十年吧?”
她罕见的收敛了玩味的笑,只是仰视着男人的眼,平静的宛如一摊死水。
“那我可以告诉你”
“一点也不好。一点都不!”
“虚假扭曲的亲情,割舍不下的血缘!一点点,吞噬着我!请问高高在上的、完美的、伟大的!Taman先生,告诉我”
“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毒死我呢?”
“为什么要用那自以为是的好一点点折磨我呢?”
她微微摇晃着头
“你以为的愧疚,不致死的剂量!不如一刀捅死我!”
“如果你不爱我,我不强求的”
“可您呢?自私的以爱之名,抢夺自己想要的钱权!”
男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也是,谁让这两个疯子流着同样的血呢?
他只是静静的将手中的小熊玩偶递上。面前那小熊在沈清姝眼中是多么的可怜,是的,可怜!幼年时她曾向诸多人提起过想要这样一只小熊,毛茸茸的,看上去很暖和的朋友。没有人在意。直到此刻,她要被救赎时,一只滑稽的、不合时宜的玩具被奉上。
喂狗呢?
她没有说出心中的内心想法,只是笑着接过那只熊,没有扔掉,只是让它乖乖坐在自己怀中。
而她,从身后摸出了一个盒子,精致的用蓝色绸缎绑起,盒子表面左上角亮眼的写着
“The Blessing of Satan(撒旦的祝福)”
秦川,不应该说是约鲁罗斯·曼塔,瞳孔微缩,显然他预感到了盒子里应该是有关“她”的东西。
但他没有拒绝,如同沈清姝没有拒绝可笑的赠礼一般,他静静的打开了盒子。
一朵枯萎的西西莉亚,一本虽然已经烧焦但仍然熟悉的日记本还有一面镜子以及一包粉末。
见他看完了,沈清姝没有讲话,只是优雅的起身,将玩偶放在椅子上,转身缓步上楼。
她知道,那个人会跟着的。
如她所料,尽管看见孤零零待在椅子上的可怜小熊时男人有一时间的愣神,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低头看了眼镜中映射的早已不认得的自己,跟上了那个白色的身影。
他知道,火焰早已烧到脚边。
后悔吗?从未。
害怕吗?从未。
愧疚吗?...对他来说,当然如此,也只能如此。
......
他抱着一个盒子滑稽的站在门口,从门微开的缝隙中看到那个往日蹦跶的男人,虚弱的、宛如下一刻就会消散的躺在床上。
昔日的仇敌落得这般下场是他的意料之中,可也是他的始料不及。
他微微侧头看向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讽刺吗?有点吧。只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罢了。两个同样渣到彻底的人渣,谁又比得过谁呢?
他突然觉得好没意思,无所谓的说:“我输了”
他淡然的,像是谋划了十几年的不是他一样。冷静的,如同冷血动物。
“你当然输了”
“从一开始你就输的彻底”
“母亲在你眼前逝去的那刻开始,一切都变了,不是吗?”
这段话是她在得知他是自己生父还一直给自己下毒时控制不住意外刺伤时,他说的。不过那次她也没活多久,她还记得,玩家的道具用在身上有多么的疼。
男人瞳孔微缩,没有在说话,而是推开那扇门。
床上的男人听见声响挣扎的睁开眼,他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最折磨人的是孤独,没有回应的孤独。
沈灏景看见来人非常激动,以为自己的救星来了。可他的救星只是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俨然一副看死物的样子。
“你也有今天啊?”他笑了
“沈灏景啊沈灏景”
“你父亲迫害我塔曼一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呢?或是你沈灏景榨干我塔曼一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沈家死绝?。”
是的,他已经猜到结局了。反正什么都无所谓。
看到沈灏景不可置信还挣扎的“呜呜”了几声,如同丧家野犬。他讥笑,
“你不知道吧?”他弯腰靠近他耳边,轻轻的说“你的药,是我下的”
“那东西就这么一点点、一点点蚕食你的身体!”
“哈哈哈哈哈,多么有趣啊”他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沈灏景虚脱的脸。
一瞬间收敛了笑,眼神怜悯的俯视着他“再告诉你个,”他停顿了,舌尖微微抵了抵上颚,继续说道。
“好消息。”
“小姝是我的女人”他神色倨傲,唇角带着胜利者的笑“阿婉最后爱的人,是我”
他的眼神不加掩饰的悲伤
“多美啊,如同人鱼一样...”
他忽的低低的笑着,摇着头,从盒子中拿出那包药,手中的盒子落地。
没有顾着房内的摄像头。
一手掐着床上男人的下巴,整包药,顺着喉咙干巴的堵住,融化,又下滑,宛如吃下沈氏家族的骨灰。
而就在这刻的前一秒,是盒子落地的闷响,和镜子碎裂叮咚的声音。
猛然在那个冷淡的男人心头插了一刀。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灏景抽搐着,痛苦的想扣喉咙可四肢无力,意识清醒的感受自己的生命消逝。是报应吧?那又有什么用呢?
而秦川看着那个男人一点点失去生息,不同于他束手无策的看着爱人死于自焚。
这次,他的心中却相同的泛起,可悲。
他像是被抽走所有力气般,颓然的跌倒在地上。
他静静低头看着脚步滚落的镜子碎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门外目睹一切的沈清姝,只是静静的看着,伤心吗?怎么不会呢。
但她真的累了。她再也受不起第1185次了。
她走了进去,帮那个男人合上了死不瞑目的眼。
“如果,你愧疚的话,去408吧”
“她就在那,一直在”
“我知道的真相都来自她”
“包括那些夹在《游历古弗洛特》里的话”
男人呆呆抬起头,这一次是他仰视她。
随后,沈清姝走到床头柜,从抽屉中拿出早已经备好的,火柴和一小罐煤油。
她停顿了片刻,还是递给了那个男人,宛如他第一次给她下毒的样子。
真是一脉相承啊,那个男人笑了。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药的出现预示着,无论如何他都逃不过死局以及他彻头彻尾的失败。
他站起来,没有丝毫犹豫的接过那两样东西,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了般,弯下腰接起了那束枯萎的花,尽管花上散落的玻璃碎片割伤了他的手。
不过,鲜红的花,也有别样的美不是吗?不过可惜不是她爱的蓝色。
他,如约踏上那条终结生命的阶梯,可心情却是自那天以来最畅快的时刻。
望着男人的背影,沈清姝轻轻合上眼。
是忏悔还是诉说爱意又或是别的什么都与她无关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望向沈可悠房间的方向,是时候结束这场孽缘了。
_
沈公馆后面的花园中,玩家与NPC待在一起。尽管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沈家大小姐突然下达这么无理的要求。
就在一天前,系统突然播报重要NPC沈清轩割腕自杀,接连的NPC死亡已经让他们很不安了。
有些头绪或者已知信息的玩家还好,没有任何进展的玩家着急的不行,甚至有些玩家在原地来回踱步。
江阮芷同样有些焦躁,不过她和其他玩家不同。她担忧着沈清姝,她这两天意外的乖巧,可现在没有见她只是给她一封信后就将她支开的举动让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当然,那封信不能称之为信,只是一句写着“别担心”寥寥三字的小纸张。
然,在系统连续播报后,她脑中的弦“啪”的一声断了,她甚至有些喘不过来气。
【请各位玩家注意,主要NPC沈家家主沈灏景死亡--】
...
她不顾保镖的阻拦,下意识的向庄园内冲。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和不要命的架势让保镖没反应过来,只好分一批人去追她。
而她刚跑到后门时,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这时天空之上再次传来让玩家们集体不淡定的消息。
【请各位玩家注意,主要npc 秦川(
约鲁罗斯·曼塔)自焚死亡】
.....
听到这个消息,有些人已经按耐不住了。或硬冲或使用道具,有部分人已经失去理智想要知道为什么这个该死的副本,NPC为什么一个个死去。
难道要他们要因此留在这吗?怎么可以!
...
而另一边,那个围着蓝色围巾的女士一刻也不敢停歇的往楼上跑,沈父房间、沈清姝房间、408、沈可悠房间...都有可能
她现在脑内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如何思考,她只有一个想法
--要赶快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