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意外月明星稀,天上月敞亮敞亮的,没挂几颗星子。这几日屋中格外地潮湿闷热,有南风吹入小院,却并未缓解半分难忍的湿热之气。
不知是否是玄铁钉留下的旧疾,沈璃这几日浑身上下不痛快,有时甚至隐隐作痛。
见行止仍在河边洗着厨具,沈璃推开门悄声走到他身边。
“怎么啦璃璃?”
沈璃蹲下身来依着他,环着他忙上忙下的手臂,瞧着他道:“何时洗完?我在屋子里闷着发慌,你可快些来陪陪我。”
“好,马上就洗完了。你先回屋里等我,河边起风了,夜里风凉。屋里若实在闷得慌,你就将窗撑起来透透气,总比在外面吹凉风强。如今还未夏至,夜里总是凉的。”
沈璃就这样瞧着行止一字一句地说着,她有那么一瞬间无法将眼前的人与“神君”二字联系到一起了。眼前的人不似神君,更似寻常人家疼爱娘子的夫君,话里话外皆是日常的琐碎。
这让沈璃万分安心。
“你怎么洗得这般慢?我若是进屋等,不知等到何时去了?”
行止有些无奈,不禁发笑。
“若不是沈大王不让在下动用法术,说什么既然我们已经入了凡间,一切生活就应入乡随俗,日子要慢慢过。这些话是否是璃璃的口谕?”
他带着几分审问的意味看向她,沈璃却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那…那你也洗得太慢了,日后还得好好精进一下!”
“好。”
沈璃有些诧异,今日的行止格外顺从听话,她意欲得寸进尺了。
“那夫君待会儿能否帮我烧点热水进屋,最近腿有些疼,今日去镇上赶集市时,有位老人说可以试试热水濯足半柱香,我想试试…”
“疼得厉害吗?”
沈璃没想到他最先注意的不是“夫君”二字,而是问她是否疼得厉害。
“嗯?璃璃?”
“有些厉害,尤其这几日屋中湿热,便厉害些许了。”
“好,我洗完这些便去烧水,你快去屋中等着我。”
沈璃站起身来点点头,一边诧异着一边往屋内走。往日行止次次让她叫他夫君,她都不应。这次她主动叫了一声,他却是未听见吗?
夜里静得很,行止洗洗涮涮的声响却在某一刻倏地停了,四遭只能听见零稀的流水声。
“璃璃。”
沈璃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瞧他。
“你叫我什么?”
沈璃有些开心,这家伙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夫君呀。”
沈璃冲他一笑,蹦蹦跳跳地回了屋里,转身关了门。
他呆呆地瞧着早已闭上的屋门,夜里的南风吹得行止心里柔柔的,流水声的喧嚣与心跳声的嘈杂快要将他的世界震碎。
翌日,这日有光有风,光与风都穿过纱幔寻到沈璃的榻前。榻上的人翻了个身睡得正香,而案前的人停住手中的笔墨,抬眸瞧了一眼。行止见沈璃安心熟睡的模样,低头一笑。
竹片做成的风铃挂在竹窗上声声作响,窗外不时有鸟雀嬉戏叫弄,初到四五月,院儿里行止种的花都结了苞,约莫再过几日便要开了。
岁月静好莫过如此。
“行止…”
沈璃迷迷糊糊地从榻上起身走到行止的案前,唤着他的名字。她双手环上他的脖颈,顺势倒进行止怀里,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行止愣了愣,而后笑出了声。
“璃璃,你这是在撒娇吗?”
“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我很受用。”
行止摸了摸她的头,左手将她搂紧了些许,右手却仍然拿着笔写写画画。
“行止,你在写什么?”
“请柬啊,正好你醒了,我还想问问你要不要请那些仙界的天官,之前说好了要给你一个十万天官同祝的婚礼。”
“不想,他们那时想将你带回去烧了,见着他们便来气。”
“好好好,反正我也没写名字,内容都一样,到时候你来写名字,璃璃想请谁我们就请谁。”
沈璃点点头,心满意足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又闭上了眼睛小憩。
“睡吧,璃璃。”
他拍拍她的背,时而看向她时,眼里的情绪全是看向最爱人的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