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今夜的风尤其的大,雨点不停的敲打着窗灵,黑暗中,狂风呼啸,如同幽灵般穿梭,令人心悸不已。
一阵风吹过,吹灭了祁钰房里最后一盏蜡烛,霎那间,屋子里漆黑一片。
祁钰点了安神香早早的入睡了,梦中,那是母亲和蔼的脸“钰儿,今日有没有好好听父王的话啊?”
祁钰远远的望着母亲的身影,朝着母亲跑去,双手张开想要投进母亲的怀抱,却如何也摸不到,追不上她的影子。
母亲的脸逐渐的变得扭曲“钰儿,你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
母亲的脸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仿佛要变成碎片,祁钰用力地追赶着,眼神支离破碎,从远处穿着粗气,泣不成声“母亲,钰儿听话,钰儿听话,不要走……”
眼底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了,祁钰猛然惊醒,睁开眼睛,四周漆黑一片,身手不见五指,他试图下床点燃蜡烛,身体却如同僵住一般无法动弹。
幽闭症又犯了,泪悄无声息的留下来,心被一阵阵的敲碎,好疼,祁钰感到自己坠入深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好像喘不过气,谁来救救他……
祁钰孤独的缩在穿的角落,泪水湿透了他的衣袖,无尽的绝望和无助充斥着他的内心,仿佛深渊般吞噬着他的意志。
绝望中祁钰感受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司徒一双大手紧紧的搂着他,沉声道“钰儿别怕,是我。”
这几日,司徒因裴国势力越来越大,敌军好似有双眼睛盯着他们一举一动似的,将他们的路线摸索的清清楚楚,导致接连又失两座城池,损失惨重,皇帝下令两月后正式交战,司徒心思虑竭,头疼不已,日日在军营忙的不可开交。
今日下了雨,风如此大,吹翻了他军营内的图纸,想到将军府内的祁钰,他怎么也放不下心来,连夜驾马回到将军府。
祁钰颤抖的双唇无法诉说他内心的痛苦,每滴泪都带着他心中无法言语的煎熬,这是心病。
司徒的到来仿佛让他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的钻进他的怀里,这是第一次祁钰如此主动,将他抱的快要窒息。
司徒的心脏骤停,心情起伏间的紧张可见一斑,他用指尖轻轻抹去他的眼泪,等待着祁钰的回应。
祁钰环上了他的脖颈,仿佛要将情感尽情地传给他,呼吸变得微弱而急促,脸深深埋在司徒脖颈里,低声喃喃道“不要走……”
温热的气息让司徒觉得全身酥麻,他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情感,那情感如猛兽般如数倾泻了出来,他将祁钰压在身下,拨开了他的发丝,温柔的问道“钰儿,把你交给我。”
司徒有些温热的指腹贴在祁钰的唇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住,朦胧中祁钰仿佛感受到了炙热的温度,他只想紧紧的抓住,他只想从痛苦中脱离,迷离中祁钰吻上了司徒的唇。
好温暖。
司徒一遍遍的唤着祁钰的名字,声音低沉醇厚,令人一震颤栗。不停的喃喃道“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是我的,钰儿,钰儿……”
祁钰面色潮红,身体瘫软,汗水将额间的头发浸的乱七八糟,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的停了,司徒从背后紧紧的环住他,给他掖紧被角,生怕寒风吹到这个娇弱的男子。
温暖的感觉让祁钰不知不觉中渐渐的睡去,他有好久,都没有像今日一般睡的香甜。
在这寂静的夜晚,只有两颗年轻而热烈的心在跳动,像春天的溪流在静夜里低语,如同一池春水,碧波荡漾。
翌日。
祁钰端着刚泡好的茶想去寻司徒,门内却传来了一阵好似愤怒的交谈声,声音很嘈杂。
祁钰止步,停在了门外。
他到了宇文急切的声音“将军!您认为为何裴国屡屡都能预算到我军下一步行动!您真的认为都是巧合吗!”
司徒冷声回答“他不会,我信他。”
宇文好似彻底没有了耐心“凭什么,将军凭什么信他?”
“凭他在本将军心里的位置,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司徒的声音充满了坚定,反复山河也无法撼动。
宇文的声音平静了下来,语重心长的说“将军,一旦选择坚信,一切皆有可能,将军如果执意忠言不顾,执迷不悟,所带来的后果也请将军理亏自受,后果,将军自负。”
祁钰无法再听下去,慌忙的走开了。
司徒的声音萦绕在他的耳畔久久无法退去,心中的愧疚感油然而生,而那愧疚背后,是不安和破碎。
祁钰回到房里,看到铜镜中的自己,觉得既可笑又可悲,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如此的不公,他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真的做错了吗,如果当初不这么做,父亲母亲枉死他真的又能安然接受吗?
心如刀绞,任由泪水模糊双眼,快要被浓浓的愧疚感淹没,事到如今,他再也没有勇气面对司徒,倘若能回到当天,他一定将箭插进自己的心脏,如果死亡是终点,他好想选择死亡。
好痛苦,心好痛。
祁钰也许忧郁太久了,就好像即使外面阳光明媚,各种人围绕四座,他只会觉得整个身体都被密封的黑色盒子隔离起来,看得到四周的喧闹,可那些不属于他,他不配得到。
祁钰拿起一把尖刀,狠狠的刺在自己的手腕上,好像这样才能让他的情绪有所缓解,一刀,又一刀,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鲜红的鲜血从他的伤口中涌出,渐渐染红了他的白色衣衫。
“你疯了吗!”司徒走到门前看到这样一副场景,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他慌忙的捂住祁钰的伤口,神情崩溃,浑身冰凉,震怒的呼喊“大夫,给我传大夫!”
祁钰看清来着,泪倾泻而下,小声乌咽“将军……我活着好累,对不起…”
他不停的抽泣,随后便晕了过去。
——
医师包扎了祁钰手腕的伤口,又瞧了半晌,司徒来回的踱步,胸口闷的透不过气,就好像被人紧紧压着。
“如何了?”司徒问道。
医师又为祁钰把了把脉,叹了口气“公子无碍,没有伤到脉博,只是…….”
司徒脸颊的肌肉隐约颤抖着“只是什么?”
医师小心的将祁钰的手放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只是公子手腕新伤叠旧伤,怕是经常如此。”
经常如此?半晌突然想起来许久之前祁钰被绑时手腕手上,明明上了药,为何迟迟未好,那是司徒总以为是祁钰的肉太嫩难以结痂,所以反复出血,再加上自己这段时间总是太忙,忽略了太多,想到这些,手紧紧攥着桌子上的杯子,险些捏得粉碎。
但司徒真的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为何伤害自己?
见司徒半晌不说话,医师又说道“公子心里是否有什么心结未解开吗?”
司徒不理解的看向医师“什么意思?给本将军说清楚。”
医师站起身,看向床上沉沉睡去的祁钰,又叹了口气“公子许是患上了忧郁症,患上此症的人会难以入睡,心神不宁,频繁的想不开。”
司徒心疼的看向祁钰,他知道祁钰也许有一段痛苦的,无法接受的过去,司徒早就知道祁钰总是一副忧郁的神色,总是喜欢哭,总是看着窗外失神发呆,怕黑又总是夜里梦呓。
没想到,是忧郁症。
狠狠的锤了桌角,生生砸出一个洞,他后悔自己为何早没发现,没护好他。
“怎么治?”司徒恶狠狠的看向医师。
医师打了个寒颤,卑微的行了礼,道“将军,此症为心病,无法医治,解铃还须系铃人呐。”
“滚。”司徒阴厉道低语,医师慌忙放下药房,拎着药箱匆忙的离开了。
床上的男人虚弱的睁开双眼,面庞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祁钰的头微微的动了一下,喉咙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对不起……”
司徒听到了祁钰的声音,心口突如其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总是理智冷静,但面对祁钰受伤,就好像一把最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捅进了他的心窝。
他连忙蹲在祁钰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满眼心疼的看着他。
只见祁钰喉咙慢慢地滚动着,哑声道“对不起,将军,让你伤心了。”
司徒不懂什么忧郁症,他认为,真的想死的人,并不是在期待死,而是在期待爱。
司徒望着他,胸口又开始泛疼,一路疼到了心底,疼的他心慌意乱,心疼的道“钰儿,别离开我,你要多少爱,我都给你。”
祁钰看道那张热泪盈眶的脸,心痛,宛如一根琴弦,那悲鸣的音符在空气中荡漾,只能在静夜中寻找慰籍。
“将军,别再待我如此好了。”
司徒语气无比的坚定,微风吹起了他的发,显得俊美无比“以你为主,不胜荣幸。”
祁钰嘴角微微上扬,眼角微微皱起,脸上带着一丝苦涩的微笑“将军,下一世,我去寻将军,给将军当牛做马,可好?”
司徒刚想开口,祁钰细软的手指却抵住了他的唇,神情认真,又问了一遍“可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