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青鸾下凡历劫,为祁国小皇子,月华灵君在青鸾下凡前曾提醒他,务必发生何事,必定坚固本心,此劫名为,因果劫。
因果劫:因与果的循环,历劫者需要了解因缘果报的道理,并借助此理解决一系列的劫难。
正兴一百一十六年。
仲秋。
安平国国主应乾帝为一统,升司远将军为一品临国大元帅王,享最高官职和荣誉,地位崇高,位上公,同为大司马。其子司徒为二品护国大将军,统领京城南北军,金印紫绶。
司远将军率司徒以及众安平国大军先后夺下南临国,北漠国等多座城池。
是夜,军营外一阵欢喜若狂的声音,喝酒的,吃肉的,大快朵颐,无一不为安平国屡屡征战大获全胜雀跃欢呼。
军帐内,司远描摹着军事图,眼底尽是无法收敛的贪婪与猖狂。
“父亲,下一个目标是什么。”司徒一身黑衣也掩盖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线条棱角分明,虽年纪轻轻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只见司远拿起一面手掌大小鲜红的小旗,没有一丝犹豫的插在了军事图的最东部。
“祁国。”
司徒一脸疑惑“祁国从不参战,崇尚和平,区区一个小国,构不成威胁,值得我们带动人马吗?”
司徒终是动了恻隐之心,他虽已见惯了战场杀戮,见惯了无数人惨死在战场,惨死在他们身下,但是一个无依无靠,从不起眼的弱国,掀起血雨腥风实在是凄惨。
司远收敛了笑意,沉下脸来,眸色犀利“司徒,你可知,这世道本就是一场零和游戏,我不掠夺,就只能被掠夺,我不杀遍天下,不颠覆,就只能被颠覆,你身在其位,注定是要势如破竹,荡平沙场的,妇人之仁,你不该有。”
司徒眼底的光暗淡了一些,微微颔首道“儿臣谨遵父亲教诲。”
那一年,司徒十六岁。
正兴一百一十七年。
中秋节。
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的大地都在轻轻的颤抖,举目望去,只见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鲜艳的旌旗在苍穹下随风飘扬,明亮的铠甲闪烁着夺目的光泽,参差的刀剑直插天空,泛着冷冽的光寒,贴地的马蹄发出沉重的隆隆巨响,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而来,扬起的尘土滚滚涌动,犹如海潮般袭来,令人望而生畏,毛骨惧悚。
祁国内。
“报!禀告国主,安平国已率大军攻破了我们的城门,望国主下令率军与他们一战!”一身戎装的祁国副将祁铭,头发一丝不乱的束在头顶,未带头盔,却抵挡不住他的英气。
议事殿内一片哗然,恐惧,害怕的声音四起。
“祁轩大将军还未归来,怎可轻易开战啊!”
“这可如何是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国主,我们投降吧!”
三日前,祁国国主祁文忠之子祁轩赴往已沦陷的南临国寻叔父,至今未归。
熙熙攘攘的大臣声充斥在殿内,殿内众大臣纷纷跪地请柬。
祁文忠大手一震,险些将那玉鸾椅拍得粉碎“生是祁国的人,死是祁国的鬼,作为祁国的子民,岂惧!”
祁鸣跪地,声音震碎山河“为国而战,祁鸣死而无憾!”
“祁鸣听令,率军迎战!”
正兴一百一十七年。
祁国沦陷。
猎猎风过,红旗残破,。大风卷过大漠,狼骑尸横遍野,混杂着不少明军士卒的尸体。
马蹄声急,孤魂泪泣。
土埋军旗,楚歌万里。
战马鸣,烽火尽。
孤城破,百姓落。
祁国偏殿内,一个稚童全然不知殿外的动乱,小手拿着桌子上的月饼,开心的啃食,小祁钰每年最开心的就是中秋节,那样他就可以吃到母亲做的各式各样的月饼,就可以与父亲母亲哥哥坐在明月下吃团圆饭,赏明月。
祁国主母楚秀华慌张的闯进祁钰的屋内,满面梨花带雨,透过依稀水气,映出一张恬雅的脸,但是却一夜间生出了丝丝白发。
楚秀华大步跑到祁钰面前,拽着他的袖子往里屋走去,那是一个设计精美,却暗藏玄机的密柜,只见她纤细的手指扭转密柜上的罗盘,柜门打开了,里面黑压压的一片,只能承载一个人。
楚秀华使出全身力气将祁钰塞在柜子里面,祁钰哇的一下哭了“母亲….母亲你怎么了?”
生离死别的哀感涌在心头,她不敢再睁眼看他的儿子,亮亮的泪痕划在脸颊上,她用生平从未如此严肃的语气道“钰儿,无论发生什么,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出声,更不要出来,明白吗?”
“母亲……”他不明白母亲为何将他留在这里,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哭,这是他七年来第一次看见母亲如此慌乱。
“明白吗!”楚秀华几乎绝望的摇晃着祁钰的身子,吼道。
“明白了….”
说罢楚秀华关上了密柜的门,眼睛紧闭,像是做了什么生死离别的决定一般,抹了一把眼泪,坚毅的走出了内室,内室与外室是相连的,距离不远,在内室可以清晰的看到外室的情况。
一个穿着华丽皇衣的稚童急喘喘地跑了进来,不顾着满头的汗珠,说道“主母….他们来了。”
此人正是祁国家仆之子,祁钰童年玩伴,团子。
楚秀华摸了摸团子的头,几滴剔透的泪珠从眼眶滚落,落在衣襟上“团子,害怕吗?”
团子虽只有七岁,眼神里却依旧丝毫不乱,眼神散发着单纯的光亮“不怕,只要能保护钰哥哥,能保护大家,团子就不怕。”
话音刚落,几个安平国军士破门而进,楚秀华听到声音,拔下了在室内的那一把银剑,坚毅的挡在团子面前。
“不要再赋予顽抗的挣扎了。”军士眼里透出丝丝血光,毫不犹豫的刺进了楚秀华与团子的胸膛。
血液如同鲜艳的玫瑰,在地板上缓缓的绽放,揭示了生命的脆弱和无常,她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像两颗被遗忘的星星,孤独的挂在空中,她用最后一丝力气将头缓缓转了过去,朝着内室密柜的方向,摇了摇头。
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静静地躺在那里,沉默而庄重,随后,眼睛缓缓闭上,仿佛告别了这个世界。
两个挺拔的身影走进室内,那军士跪地开口道“禀告司远将军,司徒将军,祁国国母已伏诛,其小皇子祁钰已身死。”
“祁文忠另一个儿子呢?”司远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看着军士。
军士身躯一震“还未寻到。”
“给我搜!找到祁轩即刻处死。”司远走进室内,踢开团子,双目扫视着屋内。
“是!将军!”军士答话后率领军人默默走开了。
司徒想将那已身死的孩童拖到一边,却看到司远的眼神,没有了动作。
实在是可怜。
司远拍了拍司徒的肩膀,狂妄的道“司徒,看到了吗,这天下,终究是我们安平国的,呵呵。”
肆虐的笑声响彻屋内,密柜内,祁钰像个犯错的孩子,透过光孔死死的盯着室内的一切,地上的母亲,以及那此生都不会忘记的两张脸,眼神支离破碎,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一声不吭的捂着嘴,眼泪决堤般落下。
那手中,还攥着半块没有吃完的月饼。
那一年,祁钰七岁。
他可能此生,都不会再喜欢中秋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