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不知

挑好自己喜欢的花灯之后，他们两人忙寻了个人不算多的河边，兴致勃勃地点燃自己手中的河灯。

宫远徵阿灵，你想许什么愿？

河灯中暗黄的烛光映在少年脸上，将他苍白的肤色染上一丝温度，眼神中透着温柔。

竹灵嗯？听说如果许的愿望说出来的话就不灵验了。

是这样吗？

少年眼里透着疑惑，却也没问出口。

他之前从未出过宫门，就连放河灯许愿一事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再细节一些的就不知道了。

不过既然阿灵都这么说了，那这肯定就是真的了！

宫远徵默默想着，然后跟着小姑娘的动作将自己手中的河灯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河中，双手合十，在心间许上自己的心愿。

少年率先睁开双眼，只见河灯入水之后还在河边徘徊久许。

宫远徵抬目四望，正向看看他们待会要去何处欣赏烟火，却忽然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

宫远徵阿灵？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许愿再放河灯？

宫远徵看着不远处河边一些同样来放河灯的人，面上露出某种纠结的神情。

竹灵啊？

竹灵茫然睁眼，在观察到周围那些放河灯的人的动作之后，同样也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竹灵那个......先放灯再许愿的话......应该也是灵验的吧？

少女的语气里透着些许不自信，然后与宫远徵面面相觑。

也怪他们心急以及不在意，不过本身也就是放着花灯玩玩，若说有多虔诚那确实也拿不出几分。

中途虽有波折，却也不影响他们接着玩乐的心情。

宫远徵阿灵，我们去那处看烟花如何？

少年指的是一处岸边柳树下，此时诸多人流皆往城中走，满以为挤到人前才是最佳视野。

宫远徵指的那处虽离烟火鸣放处不近，却胜在视野开阔，足以将漫天烟火一览无余。

而且最最主要的是，这里人烟稀少，免了遭受人挤人的命运。

“砰——砰砰——”

火器炸开的声音与人群的欢呼声相互交错，喧嚣的热闹声仿佛近在咫尺，却又如同被隔绝在这片偏僻的角落。

隔岸观景，硕大的烟火在空中绽放，炸开无数绚烂的花火。

宫远徵阿灵！烟火！

少年眼神明亮，眼底倒映着漫天烟火，像是寻到了自己喜欢的事物，言语间透着自己简单而又纯粹的欢喜。

宫远徵也不是没见过烟火，宫门虽避世山谷，却也不乏热闹。

逢年过节之时，山脚下的集镇也会呈现出不同的热闹。

但是这烟火，却是他第一次与少女并肩观看。

牵在指尖的姑娘不语，拢在掌中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却唤回了宫远徵的注意。

宫远徵阿灵？

少年疑惑回头，瞳孔猛然收缩。

竹灵只觉得自己浑身经脉剧痛，比之月前自废武功之时还要疼上数百倍。

她张口欲唤，却声如细蚊，拼尽全身气力也仅仅是动了两根手指。

宫远徵……宫远徵……

在少年仓惶的眼神下，面色惨白的少女犹如折翼的云雀，失去了所有支撑自半空中坠落。

亦像是坠在他心间一般。

宫远徵阿灵！！！

宫远徵目眦欲裂，下意识地伸手将人揽入自己怀中。

少年眼中惶惶，惨白的面色不比怀中人好上几许，衬得他眼眶绯红更是明显。

城中烟火仍在继续，漫天绚烂色彩影影绰绰映在脸上，尤带着几分热闹与喧嚣。

然而在这满城的欢喜之中，他的姑娘却迎着烟火倒在他的怀中，生死不知……

——

与家中弟弟妹妹分别之后，宫尚角独自一人上了一处茶楼。

今夜朝阳花神节，全城取消宵禁，就连往日打烊极早的茶楼也灯火通明。

城中热闹，茶楼也不免人潮汹涌，好在宫门角宫之主尚有特权。

手下金复将手上绿玉标识朝掌柜示意之后，宫尚角便被引到二楼一处视野极佳，又不易被人打搅的位置，被一扇屏风隔开外界所有视线。

宫尚角凭窗而坐，动作慢条斯理地为自己烹上一碗茶水。

炉中茶叶翻滚，是他最喜爱的普洱黑茶，鼻尖缭绕着熟悉的茶香，他的思绪却逐渐飘远。

“角公子，喜欢普洱的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前辈，怎么？公子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吗？”

红衣姑娘单手撑着下巴，纤细嫩白的指尖不安分地轻点自己脸颊，望着他的神情带着促狭笑意。

“尚角年少老成，自然是比不得楚姑娘、、”

“心如稚子、”

隔着浓浓茶雾，宫尚角恍惚间听见自己故作一字一顿的回应，语气中带着轻松的调侃意味。

宫尚角确信，自己自记事以来从未认识过如此明媚张扬的女子，一身红衣明艳如火，灿若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