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他还在说着,只不过那些太过于伤情,他终究还是停了下来,只对我苦涩笑笑。
“十二,你要是永远长不大就好了,长大啊,是最痛苦的一件事。”他宠溺地摸着我的头,那墨黑色的长发如瀑倾于我鼻尖上一寸,吐气如兰,痒痒地拂在我脸上。
我不解的抬起,微微起身,粉红色的衣裙随风起舞,伴着风声,我轻轻携起孟初寒的手,他的掌心透着一股子寒气,我笑了笑,紧紧捂住他的手掌,良久,我开了口,那声音很是轻柔:“你在,就好…”
他怔了怔,那墨色的长发懒懒的撒在我的额头上,那修长的脸庞上满是不可思议。我笑了笑,纤长的指尖抚上他那微蹙的眉头,忍着心底的苦涩,我一头扎进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海棠花香,我忽而掉落了两滴泪水。
“傻瓜,你要好好的…”我含糊不清的朝他说着,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我立马伸出衣袖擦了擦眼角的的泪水。
“十二…”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那声音在我听来极为好听,我摇了摇头,将头埋得更深。
“孟初寒,今天能陪我么?”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或许他不知道,我想了一夜,终是决定一个人带着全族冲上九重天,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跟他在一起了。
他点了点头,终是没了言语。
“我想看烟花,听阿娘说,烟花很美。”我笑了笑,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他向来是由着我的,这次亦是如此,他拉着我出了石洞。
自那日逃难来到这里,我向来很少出去,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这石洞时,那外面开的花都是五颜六色的,虽为好看,我却不大喜欢。而第二次出这石洞时,因着我走火入魔,这石洞外的花朵,都被我的戾气焚烧了干净。
只是,我不曾想到,这第三次出这石洞时,那原本被我烧的干净的花朵,竟成了这漫山遍野的桃树,我怔了怔,望着孟初寒满足的模样,我只觉得鼻头一酸。
“我知你向来想念青丘,本想同你一起看的,只是你这些日子对我爱答不理,我便忍着没说…”他眉头微蹙,那好看的眼眸下隐隐透着一丝伤感,他白皙的手拂过一株快要凋谢的桃花,那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奈,“只是有些可惜,因着不是桃花的时节,这桃花却是凋谢了…”
我摇了摇头,望着这满地凋零的桃花,我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划过:“孟初寒,我给你跳一支舞,好不好?”
他朝我点了点头,那纤尘不染的容颜终是展出一丝笑颜…
风,扬起我的发丝,如同小时候独自在青丘起舞那般,我轻轻将水袖甩开,那粉红色的衣袖随风舞动着,似有无数花瓣纷纷扬扬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带着那股淡然的花香,我忘情的穿梭在桃花林间。
“舞轻轻,花纷纷,何人为你轻点衣袖?梦沉沉,歌朗朗,你为何人独自吹奏?”我低声吟唱着,像我周围盘绕的七彩蝴蝶般,我忘情的飞舞着,看着孟初寒沉醉的模样,我的声音却带着一丝干涩。
想来,他不会知晓,我在飞舞的同时,对孟初寒也下了迷迭香,因着周围的桃花香掩盖了迷迭香,孟初寒倒也未曾发觉。
说实在的,我向来对任何事情都是一知半解的,所谓的舞步,我学的却是不甚熟络,只大约几个调子,几个动作,跳了一会儿,想着药性快要发作,我终是停了下来。
“孟初寒,这大约是我最后一次跳舞了…”我静静地看着他,直到看到他跌跌撞撞的模样,我这才上前稳稳扶住他,“以后,不许别人为你跳舞…”我霸道的说着,泪水却弥漫了我的整个视线。
他昂着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那声音却是抖的厉害:“十二,你为何…”他干涩的开了口,想来是药性发作,他说话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我不敢去看他那深情的眼眸,只好闭着眼睛不停地摇着头,忽而,想着再也见不到他了,我鼻头一酸,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从我的眼眶里倾泻而出。
“你不该的…”孟初寒摇了摇头,身子越发瘫软,忽而,他闭上了眼眸,昏昏沉沉的倒在我的怀中。
“答应我,好好的…”我静静地抱着他,看着他修长的脸庞,我突兀的笑了笑,最终只是沉沉的叹息一声,“傻瓜…”
我抱着他将他靠在桃树下,那无数的花瓣随风舞动着,不一会儿,他白衣胜雪的裙摆上沾满了无数桃花…
别了,我的傻瓜。
我黯然神伤,忍着心底的酸楚一步步向前走着,直到看不到孟初寒,我这才苦涩地笑了笑。
彼时,花绯从孟初寒背后的桃树上一跃而下,那火红色的身影在这片片的桃花中尤为明显。
“花绯,辛苦你了。”我感激地看了花绯一眼,继而抬头看了一眼这湛蓝的天空不停地呢喃着,“我骗了他,他该是怨我的。”
“十二,你这也是为了他好…”花绯无奈的摇了摇头,那略为沙哑的声音尽是酸楚。
“还是你最懂我…”我笑了笑,看着花绯忧伤的眸子,我心里的那丝苦涩只好化作一阵轻微的叹息。
踩着满地的桃花,我不知走了多久,终是在桃花的另一端看到了那各族的族长以及一些年纪轻轻的小仙。
“吾等小仙参见帝姬!”人群中不知何人大喊一声,只见我眼前齐齐跪倒一群黑压压的人,那毕恭毕敬的模样,着实让我不由得大吃一惊。
“诸位请起,帝姬不过一个封号,如今物是人非,诸位却还肯跟着我,我着实感激不尽…”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耐着性子一个个将他们扶起,可他们却同花绯一般,死活也不肯起来。
“起身吧。”我学着从前阿娘的模样,将衣袖一挥,那些齐齐跪倒在地的狐族得了命令,立马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却还是拘束的厉害。
我摇了摇头,看着那些狐族身后年纪轻轻的小狐狸,我终是苦涩一笑,说到底,我还是有些自私的,我害怕,害怕从此以后我再也看不到孟初寒,也害怕这些人因我而死。这些狐狸大多是男丁,若是他们死了,他们的家人也定是伤心欲绝。
心,一点点的冰冷,我终是将自己悲伤的神情掩埋了起来,我一步步向前走着,那步子很沉很沉,沉的,我都快忘了走路。
不知走了多少步,我终是停了下来,我转过身去,看着身后那一群誓死追随我的狐族,我心里的愧疚越来越深:“我——青丘胡十二,无德无能,却庆幸大家居然还愿意跟着我…”我垂下头,感激涕零的看他们,忽而,我笑了,只是笑的太用力,眼泪也掉了几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