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心思纷杂,但兔死狐悲相通,两两对视之间,皆能看到彼此眼底的悲意。
只有康王萧屿,始终沉默不作声,哪怕其他皇子探寻打量的目光频频落到他身上,他仍旧置若罔闻般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
永安帝始终不做声,龙书案上摆放的奏章很快就见底了。
终于批阅完了最后一本奏章,永安帝将有关东北与西北情况的奏章摆放在了一旁,这才抬头看了眼众多儿子。
枝繁叶茂固然是好事,但有时候儿子多了也不太好。
永安帝随手将有关东北的一份奏章给了一旁候着的侯公公,侯公公会意,递给了坐在永安帝下首第一位的太子。
太子接过奏章,打开仔仔细细看完,脸色骤变,抬头看向永安帝,“父皇,这……”
其他皇子听到太子的话,纷纷好奇看去,十分想知道奏章里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然而没有永安帝的允许,太子不敢将奏章给其他人,只是看着永安帝,欲言又止。
晋王萧钦思索片刻,站起来说道:“父皇若有事与太子商议,儿臣等不若前往偏殿等待。”
永安帝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看的萧钦背后发凉,然而他话已出口,是万万收不回来的,只能硬撑着站在那里,等永安帝的话。
好在永安帝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而为难儿子,摆了下手,自有内侍带着皇子们前去东偏殿歇息稍候。
康王萧屿自然是随着一起退了下去。
等到御书房里只剩了永安帝和太子,太子“扑嗵”一声跪下,“父皇三思,北越狼子野心非是一时之故,谁知道他们与我大雍联姻打的是什么算盘,因为此事而废了康王妃实属荒谬,儿臣斗胆,请父皇三思!”
太子对这些兄弟并没有多少感情,但再怎么没感情他们也是一家人,血缘在当中联系着,太子怎能忍心看着萧屿被如此糟践。
永安帝只是垂眸看着跪着的太子。
太子知道自己逾越了,但不论是从私情还是朝政,北越联姻都不可取。
只要能让北燕王回到东北镇守,北越完全不可能是一合之将!
“父皇,余圳领兵多年,面对北越依旧屡战屡败,可见是个废物!父皇,只要北燕王回到封地……”
他突然说不出去了,因为地上已经碎了一个茶盏。
这动静吓得门外候着的侯公公后背都抽搐了一下,一颗心高高提了起来。
这几年陛下越发的不喜太子了,只希望太子能够知情识趣,莫要再惹得陛下动怒了。
但他的希望显然落空了。
不过片刻,御书房内就传来了永安帝饱含怒气的一句“滚!”,惊的门口的内侍宫女全部无声跪了下来。
须臾,御书房的门打开,太子走出来,瞧着腿脚无碍,应是没有被踢踹。
侯公公再大着胆子往上看去,定睛,心下立刻被骇的抖了一下!
太子脸上的那是……
被陛下打出来的!
永安帝的确没有踹他,那是因为打在了他的脸上!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寻常百姓家都很少有掌掴,何况是一国太子!
太子本人什么反应都没有,木然地踏出御书房,木然地掀起衣袍,转身跪在了御书房门口。
今日天气晴朗,天空少云,虽是秋日,今日却难得地挺热。
此刻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地上铺设的青石板被太阳晒得滚烫,太子没穿厚衣,膝盖跪在地上,滚烫的热度直接传到全身,不过片刻,膝盖就已经麻木了。
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晋王齐王他们皱起眉头,却谁也没说话。其他比他们小的皇子此刻在这群已经成年威势渐重的兄长们面前连话语权都没有,看到太子跪下,自然更不知说什么。
唯有康王,在角落霍然抬头,眼底浮现了一丝痛苦挣扎。
手指痉挛般蜷缩,双唇没有一点血色,白的像纸。
唇抖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扫了一眼偏殿内面色各异的兄弟们,还是咽了下去。
可他站起了身,往外走去。
“老六!”郑王萧霖第一个看到他的动作,沉声喊他。
萧屿停住,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他,“大哥,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我再窝囊,也没有任由母亲妻儿受苦的道理!”
降妻为妾,娶的还是个异族公主,他的前程姑且不论,他母妃怎么办?他的妻子儿子怎么办?
她们都靠着他,他就是他们的天!
萧霖还想说什么,可看着萧屿的目光,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足以让他为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得罪皇帝。
也不知道太子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因为这件事惹怒了父皇。
捻了捻手指,萧霖在心中不断猜测着。
谁也不知道永安帝怎么想的,但萧屿出去没多久,其他皇子就被放出了宫。
“大哥,你说太子和老六,说了什么?”襄王萧朗闻到。
萧霖瞥他,“不论说了什么,都不是你我可以插手的,三弟,明哲保身。”
萧朗可有可无地耸肩,凑到了萧钦和萧琰的身边。
……
钟北尧和林云疏的消息都不慢,何况今日从众皇子被召至御书房的那一刻,他们就密切关注着宫里的动静。
林云疏有些心不在焉地给锦鲤投喂,毫无仪态可言地趴在美人靠上和钟北尧闲话。
钟北尧也被她这旺盛的精力折腾的没法子——从接到消息开始,林云疏就没停止过折腾,现在都下午了,他实在是累了。
林云疏其实只是最近太过亢奋了。自从知道兄长还活着的事情,她就一直都很兴奋,感觉做什么都有无穷的力量,让她下一刻就灭了西域诸国都可以!
作者说:累了
让云疏把我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