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大夫人直直盯着钟北尧,要他给出一个说法来。
林云疏也在等一个说法,“侧妃”两个字如同一根鱼刺,直直扎入他们两人之间。虽说已经解决了一个钦天监副监正府里的,但礼部尚书显然更加难缠。
钦天监这个部门,是自前朝延续下来的。到了前朝末帝的时候,因为末帝笃信神佛之说,故而钦天监的权势一时之间滔天鼎盛,甚至连当时的六部都无法遮盖钦天监的光芒。
从前朝裁撤三省之位以来,一直以来前朝皆是左右二相与六部尚书群率文臣。如果说丞相是皇帝以下的第一把手,那么六部尚书说明白了就是皇帝以下的第二把手,这等地位自然是位高权重。
虽说礼部这个部门全年也就忙忙各类活动,但坐到尚书之位的,怎么也不是寻常人物。
林云疏和礼部尚书接触过,那是个奉行“中庸之道”的聪明人,不偏不倚,不站队,不攀附,哪怕礼部左侍郎陈大人因为儿子被钟北尧抽了一顿而导致陈大人对她不恭不敬阴阳怪气,礼部尚书也从未真正怠慢过她这个身后毫无依靠的郡主,反而恭敬有加,态度诚恳。
她不知道当时的礼部尚书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为他们打理婚事,但不得不说,林云疏对他的印象不错。
“舅母,这件事我们……”林云疏到底还是不忍看着钟北尧被为难,脑子里思绪快速转动,开口想要说什么,却被钟北尧的动作直接打断了。
钟北尧长身玉立,站起来时身上有股一往无前的气势——那是他曾经在沙场上磨练出来的。
“北尧在迎亲之日曾说,此生愿与卿相伴白首,绝无异心。此誓北尧不敢忘,也请诸位长辈放心,北尧此生,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也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只是在陈述。
林云疏握住圈椅扶手的手明显正在用力,淡淡的青色的筋脉显出来,表明了主人现在表面平静实则十分复杂的情绪。
大夫人和二夫人的脸色却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缓和,区区一句誓言,哪怕钟北尧的确是真心的,就连沧海都能变桑田,何况诡谲莫测如人心。
“那王爷打算如何解决礼部尚书?”云言澈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话说的轻飘飘的,就连语气都是温润。
因为命理之说解决了一个,那另一个就要想别的办法了。
“杀之亦可。”钟北尧可没有那么多的应该不应该,他身在这个位置,很多时候人命在他口中也不过是轻飘飘的几个字,“人命如草芥”,这句话从来都是没错的。
林云疏无奈一笑,“北尧,莫要胡闹。”
不过是个无辜女子,何至于要打要杀的。
钟北尧轻哼一声。
“舅母,大哥,”林云疏想了想说道,“侧妃一事,如今只怕还要再起波澜,我瞧着陛下是必然要往府中赐侧妃的,与其到时候进来一个不好掌握的,不如先这样。”
副监正是自己上门和他们悄悄商量的,他们不想让府里进人,人家也不想把自家好好的姑娘送来被糟蹋一辈子,自然就想了个命理法子将人远远送走。纵然本朝不重视命理天象一说,但永安帝要表明北燕王府圣宠优渥,自然不会给人留下把柄,故而副监正把折子往上一递,永安帝就答应了的。
礼部尚书那里却没有任何动作,摆明了皇帝说什么是什么,北燕王府是什么态度并不重要,一个不受宠的庶女罢了,生下来就是给家族争取利益的,能入北燕王府,没准还认为是她的造化福气。
但这件事没等他们想办法解决,就有人主动要为他们解决了。
新婚第一天他们在云府也只说了些家常,等到三朝回门的时候回的是忠国侯府,又是云大夫人和云二夫人在府里收拾的。而且林云疏还将巧穗带到了身边。
张姑姑当初被内廷司派到侯府教导她各种礼仪,带出来的小丫头就是巧穗。这丫头心思纯澈,在皇宫那种吃人的地方是很难活下去的。张姑姑将这丫头视作女儿,自然也想给她寻个好去处,而清河郡主身边是她能接触到的最好的去处了。
想从宫里送人出来,除非是年纪到了上头恩赏放适龄宫女出宫,要么就是跟了个不错的主子给赐了婚事嫁出去。巧穗两边都不靠,想出来基本没可能。
张姑姑是求了不少人,塞了不少银子才把巧穗送出来的,求的不过是个安稳。
不过林云疏喜欢这丫头的性子,她在王府虽说可用之人不少,到底不是自己身边养起来的,不顺手。巧穗虽然刚到她身边,但小丫头听话乖巧,有时候看着憨厚老实的,实则小心思细腻灵巧,总是能给林云疏些惊喜的。
钟北尧对林云疏带谁在身边并没有意见,不过都是些丫鬟仆婢,能把主子伺候好了才是本事。
他们成婚头一个月也没什么大事,甚至林云疏觉得比起未出阁时,也就是需要参加的宴会更多了,旁人看她时眼中也多了对一位亲王妃的尊敬,她能够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那些人,听她们奉承谄媚。
不免有些腻味。
同时幽影楼也在源源不断地传来消息,西域各国除了楼兰皆是蠢蠢欲动,尤其是最强大的龟兹,哪怕他们的二王子还在大雍,他们也屡屡挑衅西北边关守军。
自从林深身殒,永安帝在三年内换了两次西北驻守的将领,明升暗贬这种手段用得烦不胜烦,几乎是将当初林深的心腹副将全数调离了西北,有的人灰心黯然选择了卸甲归田,有的人还在期待,纵然被冷待也始终坚持。
而就林云疏所知,至今仍在西北的她父亲的副将,唯有一位,胡归。
胡归生性冷硬,不攀权贵不附富贵,哪怕对她和哥哥也是少有夸赞,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冷着脸,训斥他们两个小辈不知所谓。
但面冷心热,胡归也曾数次指点他们兄妹,更在沙场上救过她和哥哥的性命。
只是不知,如今胡归可还好。
作者说:我今天好早!
出门遛狗啦,大宝贝在催促了【中午的时候比较热,怎么劝都不出门,就要等到半下午不太热的时候才肯给面子走出去,也是服了,最近狗子倔的不行。那宝贝是个据说“温暖体贴”的大金毛】
ps:不要用现代人的三观去看文中人,钟北尧作为亲王,他的确能够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人命对他而言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不杀阿鹿桓也只是因为现在阿鹿桓在上京,这里是大雍都城,人死在这里会很麻烦。两国邦交,还真不能随便杀那个蠢货
至于尚书府庶长女……也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女儿,哪怕杀了她,礼部尚书也不会因此而选择和王府撕破脸,甚至钟北尧有的是办法不留下任何把柄,这会是一个世人皆知的“糊涂账”
哪怕是林云疏,她也并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好人”,她所处的局势环境也注定不能让她做一个仁慈之人
所以,如果对男女主性格失望,那我也只能说一句抱歉了
感谢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