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宛后背冷汗涔涔落下,不过片刻,就已经汗透重衣。
升平公主何许人也,她怎么敢在这大好的日子里给升平公主寻晦气,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柳若宛手都攥了起来,生怕升平公主因为此事而震怒。
升平公主倒是没有发怒,甚至非常诡异地很平静。
公主抿了口清茶,用了块茶点,宫女奉上了锦帕让她拭净手,升平公主这才慢慢悠悠地清咳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自己身上。
“柳三小姐。”升平公主开口。
柳若宛恭敬应了一声。
升平公主打量了一番柳若宛,清澈双眸扫了遍在座的诸多贵女,“本宫听闻,柳三小姐,似乎心悦本宫的那位侄儿。”
升平公主虽然方才二八年华,但她和太子同辈,萧思钰是太子嫡子,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孙,虽然也就比升平公主小一岁,但仍然要喊升平公主一声“姑姑”。
而众位皇室亲王皆分封在外,升平公主与藩王之子皆不熟悉。能让她称一句“侄儿”的,自然就只有太子府的那位皇太孙——萧思钰了。
柳若宛还是头一回被人当中道破了女儿心思,偏生点破的人还是升平公主,一个她绝对惹不起也不敢惹的人。
“公主……”
“好了。”升平公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柳三小姐,柳老大人乃太子太傅,于本宫亦有半师之谊,按理来说,老师的后人,本宫也该给几分面子。”
柳若宛心中升腾起了几分希望。
“只是本宫实在不喜你的做派。”升平公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粉碎了柳若宛心中的希望,“说起来,清河郡主与北燕皇兄的婚事将近,本宫也备了份厚礼呢。”
思索了下,接着说道,“本宫素来少回上京,与北燕皇兄见的少。但北燕王府历代先王皆为我大雍尽忠,柳三小姐,你先前那番话,可是在诅咒北燕王府?”
钟北尧承袭钟氏亲王爵位,自然也属于皇亲之列。孟德妃母族亦是武将,虽说家族并未在上京,但也是地方上的一方守将,固守大雍边关防线,亦为世代忠烈家族。
所以升平公主受孟德妃影响,对这些武将向来颇有好感,自然也十分偏袒北燕王府。
柳若宛当众嘲讽身为北燕王未婚妻的林云疏,这当然就惹怒了升平公主。
柳若宛倏然抬头,双眼因为惊愕而瞪大。难道就因为之前那句话?升平公主又和林云疏毫无交情,难道仅因为她是未来的北燕王妃,升平公主就要处置了太傅府的嫡出小姐?这何其荒谬!
“公主,臣女不过一句无心之失,何以受公主这般重话!还请公主看在臣女祖父的面上,饶过臣女此次!”她倒是聪明,一句无心就想要把事情揭过去,又搬出来柳太傅,明显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奈何升平公主实在不喜欢这个人,她今日就算搬出来了太子,那也没用!
公主长这么大了,除了一个爱在外头到处跑,也没有什么不良爱好,尤其是折磨人,向来不是公主喜欢的。
所以对柳若宛的处置也很干脆。
“今日七夕,本公主遍邀上京贵女本是为了乞巧,既然柳三小姐的喜蛛已死,那就请柳三小姐回去罢。”
升平公主绝口不提和林云疏有关的事情,而是就摁死了喜蛛之事,轻飘飘一个眼神过去,让柳若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求饶的话既然说不出来了,那也就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升平公主一挥手,立刻就有两个宫女将柳若宛“请”了出去。
讨人嫌的人离开了,众人都觉得潇湘馆内的空气仿佛都更清新了几分。
林云疏举起茶盏,泛着清香的茶水还有几分温热,入口是正正好的温度,“升平公主如此仁善,云疏敬佩。”
这就是借着夸萧幼安来感谢她的解围了。
忠国侯府三年前发生的血夜惨剧萧幼安也有耳闻,也曾经想要登门拜访忠国侯孤女,只是当时林云疏重孝在身,闭府不出,萧幼安纵然有心也无法。
她敬佩历代忠国侯,自然也袒护林云疏。
柳若宛离开了,众贵女之间的气氛骤然和睦放松了下来,那种无形之中的排斥竟然消失了——这一点,连谢琬她们都敏锐地察觉出来了。所以,柳三小姐在上京到底是有多不招人待见呐!
谢琬她们从外地而来,从未与上京贵女打过交道,但今日是个好日子,除了柳若宛那个没脑子的也不会有人想要主动挑事,再加上大家都对世族之女挺好奇的,故而三人融入的很顺利。
随着喜蛛的一一展示,升平公主满意地点头,尤其是公主本人的喜蛛,不枉费孟德妃下了大力气让人到处搜寻,最后才定下了这只蛛,织出来的网又漂亮又细密,给她挣足了面子!
听着众人的恭贺声,小姑娘的虚荣心得到了完美的满足,神情自然更为和缓,说话的语气都更温声细语了。
午膳也是在潇湘馆中用的,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拍了几下手,就有众多宫女捧着食盒鱼贯而入,将精致美味的佳肴摆放到了每个人的桌上。
等到大家动筷时,菜一入口,林云疏就尝出来了这是天一楼的手笔。
眉头微动——平日里并非没有吃过天一楼的饭菜,只是今日用来,却觉得滋味更胜一筹,清凌凌的眼不由得看向了旁边的钟璃月。
钟璃月掩唇轻笑,低声说道:“林姐姐快尝尝,这可是楼里头新研究出来的菜谱,今儿个是头一次摆出来,若是真的好吃,便让他们做一份送去侯府。”
林云疏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
等到了即将金乌西坠时,大家也就散了,先是恭送升平公主起驾,又是送走了前来做客的谢琬三人,众人这才三三两两地离开。
“谢姐姐觉得,上京的贵女如何呢?”王沁瑜问道。
今日宴上固然大家宾客尽欢,但那是因为有升平公主压着,没人敢造次。
真要看人的话,怕是还要多接触几次。
谢琬沉吟片刻,摇摇头说道:“上京城家族林立,派系纷杂,只是这些皆是未出阁的女儿,哪怕家族之中各有龃龉,于她们而言也暂时无关。”
这倒也是。闺阁女儿最多争抢个良缘夫婿,哪怕是争抢,也不会做的像柳若宛那样愚蠢,大家都是金枝玉叶,礼仪脸面还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