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打碎了我的茶盏就拿雷霆轩赔。”颜爵扫了一眼在庞尊指尖摇摇欲坠的空茶盏,出声制止。
庞尊把茶盏放回到桌案上,懒洋洋的反驳,“喊,你这儿一百盏茶都比不上我雷霆轩的一片屋瓦。”
现在光仙子是雷霆轩的女主人,雷电尊者非常得意地认为雷霆轩的门就是最好的门,窗就是最好的窗,连那响了上千年的雷电都如听仙乐耳暂明了。
生活真是处处都美好。
“喂,颜爵。你不是请了所有人嘛,怎么就我跟光莹两个人,连口茶都没得喝。”庞尊又把方才放下的杯盏转在手指上,皱着一张俊脸看颜爵。
“我午时的茶会,谁让你大清早就来。”颜爵抖了抖耳朵也皱眉,被打扰了作画心情有点不美丽,看着肇事者拉着爱人单方面腻腻歪歪更不美丽了。
于是颜大司仪踱步到小情侣附近,露出一个标准的绅士微笑,添了一盏茶,“小白喝茶。”又对自己兄弟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来帮忙。”
庞尊朝颜爵的背影十分不甘地龇了龇牙,又看了看光仙子。
后者惬意的吹了吹茶,没打算替他开脱。
算了,干活就干活吧。
大概两盏茶的时间之后一—
“喂!我说颜爵!怎么都是我在干活,你靠一边儿喝茶?!”
“不然干嘛叫你来帮忙~”颜爵眯了眯狐狸眼睛,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
墨竹轩外传来人声,颜爵收起清茶,轻摇着折扇走过去。
除了光仙子,还有三个人。
黎灰倚着手杖,十分矜贵又风度翩翩的对着一片竹子正在喋喋不休:“承认吧,你的时间预言可不一定能抵得过我的占卜……”
时希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一脸冷漠的挨着白光莹坐下,拿起雷电尊者做苦力摆的茶壶,给自己和旁边的花翎各自斟了一杯茶。
颜爵没走近掺和进去,找了一处长势正好的翠竹微靠着,目光放在远处。
她会来吗,可是她一向不喜欢热闹。
墨竹轩内,庞尊发现了一个极为精致的玉壶。明明是玉,却罕见地呈剔透晶莹的冰蓝色,最外层泛着莹莹的光。
害,不用想都知道是给谁准备的。
自己都温香暖玉在怀了,颜狐狸估计连个吻都没呢吧,啧啧啧,都怪自己人格魅力大。那就帮他一把算了,等会儿把这花里胡哨的玉壶摆到冰公主前面。
颜爵真是提着灯笼也找不到他这么够意思的兄弟!
等到庞尊走出去的时候,人都来的差不多了。
情公主叽叽喳喳地好奇梦公主梦艺的宝情糖,一旁的火燎耶看起来也挺有兴趣。
不过梦艺没打算哄小孩,正在和艾珍互怼。
圣级仙子不会轻易被彼此伤到,于是情公主委屈又娇纵地朝梦公主扔了一个不轻不重的情语镖,虽然非常不幸的被火燎耶下意识丢的火球抵消了。
但是火燎耶显然没控制好法术的强弱,火团穿过情语镖之后,继续往前飞。
离得最近的金离瞳侧身躲过了,他没有路见不平的好习惯。
毒夕绯已经摘了手套,正打算用毒丝手化了火的攻击,那火团却被一阵寒气挡住了。
火焰遇上严寒的冰锥,消弭于冬的凛冽,只留下不易察觉的轻浅白烟。
冰系法术的主人从灵犀之门中现身,冰晶链环在手腕上,眼尾还带着未消散的清冷和凌厉。
毒夕绯又把手套重新带上,语调带着慵懒的笑意,“还真是和那位如出一辙的傲慢。”
紧随其后,同样一道蓝色的身影浮现,嗓音同样冷冷清清,“我的妹妹,自然像我。”
冰水双生,水王子把灵犀之门收回,水系法术留下一片蔚然无尽的蓝。
颜爵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眼瞳里映着那个裙摆蹁跹的人儿,嘴角牵起一抹笑意。
这是颜爵新研究的茶吗?杯盏和味道都这么特别,还真是有些……醉人。
冰公主拈起茶杯在手里,本就是冰蓝色的杯盏在纤长玉指凛冬的温度下,又结上一层冰霜。
向来染着冷意的眼眸如今氤氲着迷蒙雾气,环视了周围一眼,颜爵不在。
墨竹轩内,颜爵手执墨笔,细细临摹着清早被庞尊打断没来得及画完的画。
画上的少女身姿绰约,银白色的长发与裙摆垂齐,手上携截断枝,娇嫩的桃花开得正繁华。
除却颜爵桌案上这幅,满屋挂的画皆是同样的主角。
画师把心上人描绘了千千万万遍,用的染料是诚挚又泛滥的爱意。
颜爵添上最后一笔,目光下意识朝外望去,却看见想见的人就倚在门边,春日里的暖光照下来,在她身上笼了层浅谈的柔光。
“……阿冰。”颜爵略微慌忙地把桌上的画靠里推了推,动作之后才意识到这举动有多徒劳——满屋的画一览无遗,正如满溢的爱意,所有的掩饰都欲盖弥彰。
公主却没有着急言语,而是向前走了两步指着案上的画,步伐不太稳。
“颜爵,你画错了,”她的话认真又执着,“我不存在于春天。”
以往清冷疏离的声音如今带着软糯,秀气好看的眉微蹙着,看起来竟有点……委屈。
颜爵被眼前人极少见的情绪晃了眼睛,想抱她,好想抱她。
“你说这幅画吗,阿冰?”颜爵把画拿到手上,语调温熙。
冰公主捏住画的一角,指尖与颜爵的手交叠,执拗地盯着还未全干的丹青,像是对颜爵把自己画错这种行为很不满意。
冰山美人儿如今小孩子般的神情让颜大司仪觉得心头有一处正在柔软的塌陷。狐狸眼睛沾着温柔笑意,道“阿冰,小生才没有画错。”话音不重,但足够坚定。
“有人说花开春暖,也有人说料峭春寒,霜雪覆盖下春湖暗涌,呦呦鹿鸣……凛冬从未禁锢过新生的希望。”
“阿冰,雪从来都不寒冷。”
冰公主的仙力有点失控,交叠在一起的手指沁出寒气,在颜爵的手上蔓延出点点霜花。
“阿冰?”颜爵垂眸观察眼前的人,冰蓝色裙摆侧面垂着的手上还握着同样色调的杯盏,缥缈的酒香混着纯澈的霜雪味。“蓝色玉壶中的是酒——”
话还没说完,唇被吻住,颜爵脸上霎时间浮起和心上人两颊上一般无二的绯红。
危险的距离中,不断加剧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混杂,画师把公主压在桌案上,接过吻的主动权。
凛冬的雪沉溺在爱意中,逐渐融化,染上不逊于任何春枝的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