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撕心裂肺的声音传入念初耳中,她不由眉头一皱,双手微微握起。
念初咬了咬唇瓣,面露迟疑。
“千源!!——啊!”压抑了多年的情感一下子全部释放,游瑾安低声嘶吼着,家人的惨死,弟弟的伤痛,一桩桩一件件都压在她身上。她才是最该死的人啊!
偏偏最该死的人却是活得最好的一个,被全家人宠着护着,至死也从未怪过。
就连泽安,当年也是因为她才身中数支毒箭,九死一生,好容易捡回一条命。
“呵,呵呵……”游瑾安直接倒在了地上,口中喃喃:“吾之发妻,游氏瑾安……哈哈哈,”她眼角滑过晶莹:“傻子,呆子…未婚夫妇算什么发妻……百年前怎么不早点跟我求婚,啊?”
她恨他吗?恨,特别恨。可当年,她也是真的真的,好爱他。
爱到亲眼看到他眼角溅上她父母的血,质问悲痛却也抱着那可笑的一丝希望。
爱到最后抱着泽安坐到地上,望着他,恨着他,最终哭着,捏碎了他们定情之物。
千源,游瑾安唇角挂着一抹不明的笑,狰狞而诡异,望着屋顶,够了,够了。
我们的恩怨,了清了。
门外,念初迟迟没有动作,这种时候,她又能做什么呢?
更何况,她如今,又能做到哪种地步呢?逆天,重生,弑神。
万语千言,终归一句,罢了。
念初低头自嘲一笑,事到如今她还在奢求,奢求比现在还要多的温情,怕是,太贪心了点。
顾回还盯着这两域,师父还……她的时间也不多了,而且,她也等不及了。
*
“叩叩”“昭君。”清越牵着婉莹,轻敲门板。
门开风动,段云昭一身浅绿色丝绸长裙,外披纯白色外衣款款走出,满头青丝柔顺的披在脑后,偏生有种清水出芙蓉之感。
她轻轻拢了拢外衣,转身坐上一旁的主位上,双腿交叠翘起,脚上的细高跟也随着她的动作一翘一翘的。
“坐。”段云昭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看着清越和董婉莹坐好,她手上红木匣子被投掷到清越怀里。
两人狐疑对视,抬手打开木匣,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散放着柔和的光。
诧异抬眼间,段云昭笑得柔和。
……
风过无痕,从此世间少了一个流丹派掌珠董婉莹,多了一个自由而热烈,娇俏而真实的女孩儿挽央。不变的是——那依旧是清越的爱人。
这是挽央的新生。挽央与清越对视一眼,四目含笑,那个给予他们新生的人,他们将用一生来回报。
这样,也挺好。
抬眼望去,寒冬终将成为过往,初春将至。户外,风过云端,骄阳正好。
*
三月有余,段云昭从未再次踏足飞花阁,启程之日,她亦频频驻足眺望高处,却直到启程的那一刻也没提过一句。
出发时,段云昭突然想起一件小事,很小。
当时是难得的休闲日子,没有硝烟,没有斗争。她窝在江沐辞怀里,嚷嚷着行走江湖要换个名号,不为别的,只觉得酷极了。
江沐辞半靠在椅背上,闻言轻轻拍了拍她头顶,笑道:“准备叫什么?”
当时的她就等着这一句,偏头去亲江沐辞嘴角,看着她的眼睛,眼里全是细碎的星光:“迟暮。”她一字一顿道,“美人迟暮,迟暮。”
嗯?!江沐辞挑眉,唇边笑意更深:“…迟暮?”云昭莫不是糊涂了?怎么选了这两个字。
段云昭装糊涂:“对啊,怎么了?不形象吗?”她灵动的表情落在江沐辞眼睛里,江沐辞一下反应过来,笑着揉揉她的脸:“你啊。”语气好笑又无奈。
想到这儿,段云昭忽然笑了,眉眼稍弯,她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脸上的黑色荆棘面具遮住了她上半张脸,露出的唇稍稍勾着。
沐辞不知道的是,当初她取迟暮二字为的可不是什么美人。迟暮,辞沐,沐辞。
那是她的爱人。
背后跟着的清越和挽央亦翻身上马,崔瑞然则站在原地,抬头看她。段云昭低声对他说道:“三月之期不过几日,你记得去跑一趟。不必多说什么,将东西交给宁纯便是,她知道怎么用。还有,”她细细叮嘱着:“掩住面容,莫要多言,小心为上。”
崔瑞然点头应下。他并非不担心段云昭此去安全,但料想她如今的模样,他跟着不过累赘,相反他留下也可以为她照料这边,总归能让她安心些。
偌大的十殿,她能用的人不多。
*
灵域念初笙茉那边暂且不论,先看尘域一侧。
段云昭三人风尘仆仆匆匆赶路,终是在两日后抵达尘域距离之月林最近的小镇——化碧镇。
三人换了骑装,随便挑了家客栈。
“客官,”掌柜热情招呼着,“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一面说着他一面暗暗打量着三人,两位姑娘一黑一白,身后男子则是一身极其便利的两件套。两人以黑衣女子为首,女子一身黑色斜领长裙,手戴半截式手套,腕处一圈护腕,活活一个蛇蝎美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