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珺母亲很快抽身工作亲自来学校,气派的黑色轿车停在校门外,墨镜红唇,恨天高包臀裙,是职场人的凌人气场。
明珺母亲明事理,人情世故样样拿捏,女儿什么秉性她再清楚不过,可爱却率真,每一个真情实意的母亲都不会愿意看到女儿在学校受打压,寸寸护短,以厚礼相待,不怕班主任不逐笑颜开,利诱之,佐以威逼之。
反观咏芽就没这么好处理,怎么办,她死活咬牙不肯打电话叫家长,那许绍维这个好处还要不要收,不收,也罢,那你就接受排挤可不可?
咏芽把所有的事都往最坏想,大不了以后遇到许绍维绕道走啦,在这种一点是非不分的老师面前要讲什么和气。
许绍维充分借刀杀人,明里暗里、体罚责怪,他从前就运用得如火纯青。反正咏芽是女生嘛,脸皮薄,父母也不管。
只要是许绍维的课,咏芽被叫着站起来听课,一开始是原位,再是走廊。许绍维美其名曰锻炼她的胆量,以后犯事不要连个电话都不敢打。
咏芽一开始是偷偷哭,哭得只敢吸鼻子,上课时间,校园里所有的教室,所有的学生都在积极听讲,只有她不行,阳光再明媚、或雨声再瓢泼,都不足以令人打起注意力,偶尔还要接受其他班老师、或学生路过时奇怪、八卦的眼神。
许绍维没叫她进去,她就要一直站到他拖堂结束、或者下一节课老师唤她才进教室,有时候许绍维还要故作惊讶,特意路过她旁边,“谈咏芽,你还不进去啊,任课老师看到我不好交代了啊。”
咏芽在心里骂他一万遍死扑街,渐渐地不再边骂边掉眼泪——眼泪应该为值得的人流,而不是为这种人渣。
反馈的任课老师开始多起来的时候,许绍维直接叫她下去跑步,“谈咏芽,我听说你之前老是生理期请假,咱们班难道就你一个女生吗,我觉得不是,你知道问题在哪吗?”
他自问自答,“你呀,体质不行,要多锻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觉得呢?”
拜托,你在体高遭的罪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全部都要加倍给我么。
雨后的操场,开始多了一道渺小的、奔跑的身影。
像个八音盒上的小人,不会哭,也不会笑,听不见明珺喊她,明珺气得眼泪直掉,冲上来抱住她,“咏芽!咏芽不跑了好不好,我让妈妈来学校跟老师说,以后他们都不敢欺负你了——“
咏芽浑身汗湿,每个毛孔都在散热,筋疲力尽没有挣脱明珺的力气,只是哑着声音道:“我会拖累你的,明珺,不要和我走太近……”
咏芽再也无法无忧无虑地和明珺分享刚看的书、各种小心思和秘密了,她没有任何可以支撑的信念。
她想了无数遍的只有让许绍维去死,他死了她的心魔才能不丑陋。
八音盒小人在循环转动中不会为任何人停下。那个从不好好穿制服的男生再次插兜走过来,差点没把这个无时不刻不处于崩溃边缘的女孩认出,弯腰确认了一番才告明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