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杳有妹妹了。
就在刚刚,她与江想悄咪咪对着合欢树下那株金兰拜了八拜。
江予杳很开心。
第二天,六人陪着江想去医院复查,顺便给江予杳换药,医生戴着口罩,还是能看得出她口罩下的咂舌。
拿到报告后,几人选了家私房菜,坐在包厢里等人。
江予杳好奇道:“等谁呢?”
说着,门开了。
“小施主们,好久不见。”
一尊笑眯眯的弥勒佛。
谢笙拿着报告,递给气喘吁吁的和尚。
金宝宝拉开椅子,江想递上杯茶:“和尚,你就不能有一次准时吗?”
和尚坐下笑呵呵接过,抿了小口顺气:“想想这么着急,是决定拜入贫僧门下?”
江想右手在嘴前作孔雀状,表示闭嘴,坐回座位。
和尚翻着报告,皱眉,拉过江想把脉:“总体来说想想身体恢复得不错,只是,想想肝肾功勉强恢复,近期不易吃油腻荤腥,心脏卵圆孔缺损,不大,但以前没有,二尖瓣轻度反流,考虑和那件事有关,平时不易太过劳累和情绪激动,胰腺上有个不大不小的囊肿,还是那句话,别吃太油腻了。”
江想捂着左侧肋骨,她就说咋最近吃点肥的就隐隐作痛。
“但是...”和尚斜眼瞧着江想,“想想心气不足,肝脉沉细,前段时间没好好睡觉吧。”
江想心虚抿嘴,就算这几天疯狂补觉,还是瞒不过和尚。
江予杳惊讶,这都摸的出来,好神奇。
王岐没好气:“迟早把你那些破小说都丢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没营养的强制爱,呸。”
“王岐!和尚才说过不能气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她的小癖好,江想真的想撕了王岐的嘴,说什么不好,真是的,也不知道在哥哥姐姐面前留个她的好印象!
和尚轻咳两声:“偶尔动动,疏通肝气。”
王岐揣手挑衅。
“是是是,王大公子品节高尚,阅通古今中外名著,自然瞧不上我们这些破看小说的!”
“小爷懒得和你一个病秧子一般见识。”
江想呵忒,怪不得金宝宝和他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这嘴巴能讨人喜欢就怪了。
和尚拉住火冒三丈的江想,继续道:“肺脾勉强,但仍需注意冷暖,想想目前的身体若是感冒,没有十天半个月不会好转,不及时治愈甚至会影响本身。”
谢笙记着笔记:“哦,这我有注意。”
“命门不足,这是重点,谢笙你们仨过来,我给你们说说熬药的注意事项。”
和尚领着几人去了另一个包厢,留下王岐在这儿陪江想。
房间里霎时安静,江予杳幽幽:“感觉大家好严肃。”
江想摆摆手:“一点小事,不用担心。”
王岐捂住江想有些冰冷的手,江想还没忘王岐刚刚揭她短,气冲冲甩开,王岐好脾气认错:“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江想别过头轻哼,没再收回手。
一点小事,如此兴师动众?
江予杳看向萧有间,萧有间摇摇头,他本科临床,研究生转生物基因,中医偶有涉猎,但不精通。
半晌过去,几人回来了,脸色都不太好。
和尚拿起备好的纸笔写出药方递给谢笙,对着江想语重心长:“想想,这副药有点苦有点腥,可能还有点胆汁的异味,但你必须按时按量喝。”
江予杳踮起脚瞧了瞧药方,一副中规中矩的补中益气汤,怎么会又苦又腥?
对哦,禁术。
姚说,江家背着她用了极其恶劣的禁术,夺取了在张林身上的属于江想的气运,因为是通过江想强行达到目的,江想身体受损,很严重很严重,直接影响到器质性。
这一年来,江想身体才慢慢恢复,但仍很虚弱。
可惜,江想残破的身体无法再承受她自己的气运,无法归还。
江想咧嘴嫌弃:“好。”
只有谢笙几人知道,这副汤药明面上只是简单的补气血,实则会加上和尚给的符纸,大补元气,驱邪兼施。
江想趴在桌上叹了口气:“和尚,我什么时候才能好?”
和尚摸了摸江想的脑袋:“想想按时喝药,作息规律,半年,若是不听话,至少三年。”
江想西子捧心,吐血状,伸着尔康手:“我懂,长痛不如短痛。”
“三个月后再次复查心脏,若卵圆孔长好了,便可更换汤药,不用受这罪了。”
江想焉了:“唉,好的。”
五人心下了然,江想的身体恢复绝不可能像和尚说的这么轻松,一时间,众人神情冷冽。
江想打破郁郁的气氛,拍桌而起:“说好陪哥哥姐姐逛逛,走。”
和尚捻着佛珠,老大不高兴:“和尚大老远跑过来,想想一点待客之道都不顾?”
江想翻白眼:“饭菜早点好了,等你过来就上菜,知道你喜欢一个人吃饭,我们先走了,账记谢笙头上,和尚拜拜。”
和尚捻着佛珠笑眯眯挥手:“小施主们再会。”
江予杳对上和尚的视线,打了个冷战,被江想拉着向前走。
【施主,好自为之。】
耳畔突兀响起声音,江予杳回头,和尚仍是笑眯眯的,身后的影子缓缓浮现立于和尚身后,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江予杳,似是警告。
这个和尚,实力不容小觑。
江予杳回以一笑。
江想推着几人坐上租的面包车,自己上了驾驶座,喊了句“系紧安全带,出发”,伴随着尖叫,车子蹿出老远。
和尚站在天台上目送,直至面包车隐入车流:“清平,你说,江想的命格,有扭转的机会吗?”
【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
和尚大笑:“好一个事在人为。”
天台清风悠悠,仿佛从未有过来客。
几人玩得忘乎所以,记起要回家时已经凌晨了,早过了筱阳定的宵禁时间,江想给她妈发了消息,没人回,干脆去电竞酒店定了间套房。
又是一夜通宵,江予杳趁着众人睡着,下楼买好碘伏纱布,在花坛里捡了块较为平整的石头,重新开了间房,将随身携带的瑞文刀开刃。
沙,沙,沙...
锋利的匕首在手腕处比划半晌,刀尖磨着皮肤,细细密密的酥痒,江予杳下不去手。
毕竟是割下一块肉,又不是单纯的放血。
礼察觉到江予杳的意图,逐渐升温以示警告。
江予杳轻笑,其实,礼的反应不这么大,她不一定下得去手,滚烫的礼划清了与皮肤的界限,反倒是方便了她。
瞧着一分为二的礼,江予杳将一半的礼抠出手腕,在手腕处小小的印花,脱离了血肉,化为一块食指长的玉骨,通体幽绿,在灯光的照射下不辨圣明。
“换一个,别吓着想想了。”
礼憋屈,乖乖换了个样式,一朵黄果兰。
江予杳瞧了眼茶几上的黄果兰,脑中闪过昨日骑车时江想与金宝宝的对话,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换一个,我不喜欢。”
事多!你刚刚不戴得好好的吗?
礼换成玉镯。
江予杳嫌弃:“你见过这么细的镯子?一碰就碎。”
印章。
江予杳挑三:现在有需要私印的地方吗,人家不会签字按手印?
玉佛。
江予杳捡四:想想不信佛。
单珠。
江予杳吹毛:太单调。
平安扣。
江予杳求疵:太普遍,不够独特。
几次三番,礼摆烂了,死就死吧,它不干牛马的活了...
江予杳按住礼,想叫它起来,目光移向自己染血的手指。
“笛子吧。”
礼:哟,现在不嫌弃牙签似的笛子了。
江予杳指尖荧光闪闪:“戴在胸前的玉笛。”
知道了知道了,凶什么凶。
江予杳没计较礼的阴阳怪气,半块礼还需要血液的激活,她咬着牙将手腕加压包好,将半块礼化成的玉笛贴着伤口塞进纱布,纱布湿了换,换了湿,直到天边晚霞璀璨,出血量才逐渐减少。
手机响起,江予杳颤着手接起:“想想。”
“姐姐,你去吃饭了吗?”
江予杳努力平稳声调:“没呢,想想,想不想不吃那些苦苦的汤药,很快好起来?”
“当然想啦。”
“想想,来三零二,别和任何人说。”
江想隐隐察觉不对:“好。”
叮咚。
江予杳好不容易爬到门边,才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
江予杳勉强起身开门,对着门外跑散了头发的人儿笑了笑,身子歪了下去。
江想接住面色苍白的江予杳:“姐姐!”
“进屋。”
江想慌了神,下意识听江予杳的吩咐将人扶进屋:“姐姐,你怎么...”
甫一进门,江想瞧见沙发旁一堆染血的纱布,哑声。
“去医院,去医院!”
江想扶着江予杳往外走。
“等...等...”
江予杳想拉住江想,结果一用力,脑供血不足,她眼前眩晕,忽然脱力。
江想没扶住,两人跌坐在地。
江予杳拉住江想想拨打救护车的手,示意江想低头。
江想以为江予杳有话要说,附耳倾听,江予杳费力地举起手将礼戴在江想颈间:“姐姐送想想的礼物,不要随意取下,戴上这个,想想便可不用再喝苦苦的汤药了。”
翠绿玉笛,中心血红。
等礼彻底转回绿色,说明气运完全回到江想身内,有着礼加持的灵魂印记,除了江予杳,以后谁也夺不走江想的气运。
江想急得直掉金豆豆,什么都没听清楚,胡乱答着:“嗯嗯,姐姐,我们去医院,你流了好多血!”
也许是近距离靠着江想,短短几息,江予杳舒服了不少,有力气活动了,两人趁着几人还在睡觉,快速去了旁边的医院缝了伤口。
医生正巧是今早给江予杳换药的那个,瞧着缺了一大块皮肉、还伴有撕裂的手腕,忍不住开口:“身体是自己的,得好好爱惜,实在不舒服,去三楼看看吧。”
三楼,精神科。
江予杳敛下眸子:“谢谢。”
医生摇了摇头,领着江予杳进了换药室,江予杳精神不太好,允许江想陪同。
江想抱着江予杳的脑袋埋在自己怀里:“包包散,包包散,不要妈妈看...”
江予杳觉得奇怪,瓮声瓮气道:“这不是包,是伤口...”
江予杳还没说完,江想立即改口:“痛痛飞,痛痛飞,不看就不痛,一会儿就好了。”
一针,两针,三针...十针,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
两人并排坐在大厅里,等药。
江想轻抚纱布:“姐姐,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为了想想的健康,姐姐自愿的。”江予杳揩去江想脸上滑落的泪水,扬了扬手腕,“你瞧,不疼了,七天便可拆线了。”
江想避着伤口搂住江予杳的脖子:“姐姐。”
“哎,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