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阴暗

阁楼的位置很偏僻，不仅没人能找到，周围甚至都很少有人出现。两人坐在楼梯上，一句话也不说，却不尴尬，更多的是感觉到格外的轻松惬意。

谜亚星有些喜欢这种感觉，如果能就这样下去也不错。一想到乌克娜娜刚刚一直在阁楼外陪着自己，根本没去关心什么艾瑞克，他就更觉得欣喜。

乌克娜娜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心升疑惑。奇怪，她怎么可能着凉？不会是谁在念叨她吧？

想着，便忍不住瞟了一眼旁边的男生，却见他已经开始脱外套了。

“等一下，”她连忙出声制止，“我不冷，我是极冰系魔法，不怕冷的。”

谜亚星还是将校服外套脱了下来，并强制披在她身上，倒是他先忍不住轻声开口：“不问问今天的事吗？”

乌克娜娜顿了顿，“问啊，当然要问。既然你都提起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谜亚星忍不住笑了笑，愈发觉得他的娜娜实在太可爱了，当下便将事情都讲了一遍。

他本来以为乌克娜娜会骂他的，即便在他讲述整件事时尽力把自己的所作所为说得很顺理成章，但按以往娜娜的做法，这次也肯定不会放过他。

但乌克娜娜只是愣了几秒，然后开口：“陶喜儿他们今天也见过艾瑞克啊，为什么迷恋药粉对他们不管用？”

谜亚星眨眨眼，预料中的一顿教育并没有降临。他心下一喜，忙开口解释：“我做了一点小调整，只对高等部以下的超能力系起作用。”

乌克娜娜恍然大悟，“难怪你今天总是劝诺蓓儿不要乱跑！”

谜亚星挑挑眉，有些得意。但他也只是尽量规避自己妹妹被药粉影响，如果她不听，那也没办法。

乌克娜娜却话锋一转，“不过……你的恶作剧有些过分了。学弟学妹们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结果一整天都在追着艾瑞克跑。”

谜亚星脸上的得意还来不及收回去，没想到对方变脸会这么快，一时噎住，无话可说。可他等了半天，乌克娜娜也没再说其他。

他跟艾瑞克的事，她不管吗？

“然后呢？”他轻声开口询问。

“谜亚星，以后这样的恶作剧不要再做了！被帕主任知道会被罚打扫教室！”乌克娜娜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其他事，我会处理好的。”

“嗯？”谜亚星茫然了一会儿，随即明白过来。

乌克娜娜根本没怪他和艾瑞克吵架这件事，甚至她自己也明白这事的原因。她说会处理，那岂不就是在告诉他——我是向着你这边的。

有一种被喜欢的人喂了一颗定心丸的感觉，谜亚星感觉自己是要飘了。

“但是，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影响你和艾瑞克的友情。”

谜亚星顿了顿，最终还是点了头。

乌克娜娜松了口气，站起身，“走吧，这次我送你回宿舍。”

谜亚星一笑，跟着站起来，随她离开。乌克娜娜总是很快就能把他哄好。

在前往男生宿舍的路上，他将自己想要换寝室的想法告诉了乌克娜娜。

乌克娜娜只是点点头，表示没意见。毕竟这是他和艾瑞克自己的事，无论怎么处理，只要不伤及感情就行。

而且搬出来的话，也可以避免以后的麻烦。比如，再因为些什么吵架？

谜亚星一晚上的郁闷在乌克娜娜亲自送他到宿舍楼下后烟消云散。

他知道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不过是害怕乌克娜娜再一次选择艾瑞克，所以也害怕在这件事里她会偏向艾瑞克。但很明显，她没有，甚至是偏向他谜亚星的。

这让他非常开心。

乌克娜娜跟他说了再见，随后往女生宿舍去了。她也要做点什么了，以前因为假装失忆一直逃避着这件事，但总归要解决的。不然，这件事会影响到四个人的生活，像个无尽的漩涡一样把他们全部卷进去。

谜亚星看着乌克娜娜离开的身影，转身上楼。

推开宿舍门，艾瑞克并不在。他猜想应该是去吃东西了，毕竟被追了一天，肯定又累又饿的。

谜亚星有些恶趣味的笑了一下，此刻觉得心情格外舒畅。

他快速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并不多，很快便将所有都收了起来。他用了个收纳魔法，将物品收进自己的储物袋中。

当他打开门准备离开时，正好对上欲要开门进来的艾瑞克。

两人都愣了愣，谁也没说话，方才的种种历历在目。

艾瑞克意识到什么，快步走进屋，发现属于谜亚星的一块已然收拾干净。

他有些惊讶的看向谜亚星，“你要搬出去？”

“对啊，”谜亚星生硬的回答，但想起乌克娜娜的话，便轻叹一声，语气柔和下来，“搬到楼上，你要是想我了也可以串门。”

他们俩还不至于撕破脸皮，毕竟不是小朋友，也认识了将近十年。

艾瑞克顿了一会儿，缓缓道：“对不起，谜亚星。”

谜亚星看向他，似乎早料到他会说这些，“没什么对不起的，而且你不应该对我说。”

“我知道。”艾瑞克轻轻叹了口气，“是我太糊涂了，明明乌克娜娜说过要彻底放下的，我还是忍不住缠着她，是我的错。”

谜亚星挑挑眉，看来自己今天的教育成效卓著。

“而且我都和小芙蝶在一起了，还这么犹豫不决，也很对不起她。所以，我不会再缠着乌克娜娜了，我会尽力控制自己，跟她保持距离。”艾瑞克一项项叙述自己的“罪状”，好像缺失了一点感情。

“最好是。”谜亚星满意的勾起嘴角，终于卸下心里的包袱。

“还有今天说的那些话，都不是我的本意，”艾瑞克满是歉意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那样无理的话，大概是有些恼羞成怒了。但是谜亚星，我觉得你说得没错，也谢谢你点醒我。”

谜亚星点头，“应该的。”

艾瑞克看着他，小心询问：“那我们，还是兄弟吗？”

“当然，我们一直都是。”

闻言，艾瑞克终于松了口气，肩上的疲惫都减轻不少。

是了，他和谜亚星一起经历了很多，绝对是彼此最要好的兄弟，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有所影响。更何况，谜亚星今天说的话并没有错。

谜亚星朝他挥挥手，“我走了，辛苦你以后独守空房了。”

艾瑞克摆手，忍不住吐槽：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

谜亚星离开后，艾瑞克独自坐在小沙发上，方才的坚定一扫而空，头埋的很低。诚然，在他看来，谜亚星说的是对的，他的行为确实很恶劣，他自己评价的话也是如此。可是，他控制不住。

即便刚刚他向谜亚星承认了错误，向小芙蝶强调自己的心意，也不能否认到了此刻，他心里仍然装着乌克娜娜，仍然想要为她做点什么。

艾瑞克痛苦的掩住面颊，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他害怕失去小芙蝶，所以告诉她，自己会放下的，会好好跟她在一起的；他也害怕失去谜亚星，所以他道歉，想挽留这份友情……他一贯都是这样的作风，用绅士风度包容一切，不全是自己所想也没有关系。可这一切，都违背了他的心，他只是不想伤害更多的人。

他表面上说自己错了，但其实也做不到彻底放下，至少现在做不到。他刚刚骗了谜亚星，骗了小芙蝶，也骗了自己。

风度翩翩的少年难以抑制的哭泣，内心倍受煎熬。他觉得自己应该放下乌克娜娜，可是他没有；他答应小芙蝶不会辜负她，可现在他心里仍有另一个人；他明知道谜亚星在追求乌克娜娜，却在一些瞬间试图掺和进去，将水搅浑。

他的心里仿佛有一块阴暗的地方，而那阴暗面正在试图侵占整个心房。

搬到新宿舍的谜亚星没有再多计较什么，也想不到其实他今天的行为并未彻底改变那个男生的想法。倒是乌克娜娜今天对他的偏心显而易见，这让他很受用。

直到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好，他哼着歌去洗了个热水澡，随后将自己摔进床里。

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很好，今天做的这一切都不亏。艾瑞克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还承诺再不会缠着娜娜，他机会变大了。

并且他跟艾瑞克这么多年共同生活、学习、并肩战斗而建立起来的情谊，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即便是大吵一架，差点动手，也并不影响他们继续是好兄弟。

谜亚星再一次真切的感觉到了挚友的意义。

当然更重要的是，娜娜今天并没有责怪他。他已经做好知道前因后果后，娜娜会为了维护艾瑞克而跟他吵架，但并没有。

这是不是说明，她心里多少也是有他的？肯定是吧，换作别人一定会觉得他多此一举、非常无聊的！

谜亚星喜滋滋的翻了个身，丝毫没意识到一向理智的他此刻笑得多幼稚。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自从乌克娜娜回来之后，随着跟他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心底的阴郁就越少，他似乎在渐渐变回当初那个臭屁的谜亚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