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金吾卫的话语，李莽没有半点儿犹豫，直接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感受到一路颠簸导致的又增加了几分疼痛的屁股，李莽忍不住叹口气：
下次抽奖的时候，希望中几个缓冲垫吧，要不然的话，迟早有一天要折在大乾的破马车上。
吐槽归吐槽，但李莽脚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缓：
大朝会这么严肃的时刻，要是被老李找到借口当着满朝文武这么多人的面打屁股，那他大乾未来摄政王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为了自己的面子，即使屁股上的疼痛依旧存在，但在进入太极殿的一瞬间，李莽还是瞬间变得表情严肃，连动作都一板一眼了起来。
“儿臣李莽，拜见父皇！”
快步走到众臣前列，朝李二凤行礼的同时，李莽不忘观察四周：
舅舅长孙安南、便宜师傅老魏、满脸坏笑的尉迟守德……
从众人的表情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这位黑着脸五短身材的大爷，你为什么要恶狠狠瞪着我？
将不远处那位比武大郎高不了多少的小老头记在心里，李莽这才重新看向李二凤：
“孩儿原本正在温习功课，不知父皇突然相召，是所为何事？”
话语结束，饶是以李莽的性格，也忍不住一阵得意。
听听，听听咱这话，说的多漂亮！
试问整个大乾，能有几个皇子可以在大早上五六点爬起来看书？
谁能？
李莽甚至已经做出决定，等以后功成名就，踏上摄政王的宝座之后，一定要满脸严肃的为世人留下一句话：
能有今日的成功，是因为我看过大乾四点的太阳！
沉浸于对未来的向往，李莽丝毫没注意到在自己话语出口之后，周围众人怪异的眼神。
‘咳，咳咳~’
轻咳两声，李二凤努力让自己的神情变得严肃一些：
这狗东西，连胡说都不知道找个容易让人相信的。
整个皇城，谁不知道你李莽最是纨绔。
天还没亮就起床学习？
撒这种谎是真不怕遭雷劈啊！
吐槽归吐槽，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二凤也不好下了自家亲儿子的面子。
于是，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伟大的大乾皇帝李二凤同志，硬生生的忽略掉了李莽的前半句话：
“找你前来，是为了和崔卿对峙一番。”
停顿一下，考虑到李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二凤又解释了一句：
“哦，这位就是崔卿，同时也是在今日朝会上弹劾你的人。”
扭头朝李二凤示意的方向看去，李莽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正在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五短大爷：
“大郎？”
“老夫崔成志，并非殿下口中的‘大郎’。”
听到李莽的话语，崔成志脸色微黑：
虽然不知道李莽的话语是什么意思，但他能猜得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原来是崔大……老先生，久仰久仰。”
无视掉崔成志黑漆漆的脸色，李莽极不走心的拱了拱手：
“敢问崔大人一声，本殿下与你可有仇怨？”
“没有。”
“那我可是得罪了你的亲族好友？”
“未曾。”
“既然如此，那崔大人为何要弹劾本殿下呢？”
目光落到崔成志脸上，李莽眼神清澈的就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你……”
将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脏话咽了回去，崔成志这才再次开口：
“老夫为大乾官员，理当为大乾之忧而忧。”
“无论是殿下还是陛下或者朝中同僚，若是有人犯错，老夫自当劝谏提醒，与私人仇怨无关。”
“哦~”
拖长了声音点了点头，李莽露出了然之色：
“所以说，我们的确有仇，不过这种仇怨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是吗？”
……
“殿下，朝堂之上，还请您莫要胡言乱语。”
目光落到李莽身上，崔成志表情难看：
他知道李莽说的都是实话，但问题是，这种东西，就算再怎么真实，他也不可能承认下来啊。
“罢了罢了。”
摆了摆手，李莽倒是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既然崔大人要诬……弹劾本殿下，那就先说说你要弹劾的内容吧。”
“殿下所犯之事，有三大罪。”
“第一，御前失仪，不敬圣上。”
朝端坐在龙椅上的李二凤拱了拱手，崔成志这才开口：
“无论殿下与陛下是什么关系，此时乃是朝会，都应当对陛下施以臣子之礼，但……”
“这件事我认下了。”
点了点头，李莽随意的挥了挥手：
“这应该是你刚编出来的，说第二件吧。”
“殿下，此乃朝堂，还请您……”
“如果崔大人没有第二件事情的话，那本殿下就回去了。”
打了一个哈欠，李莽直接打断崔成志的话语。
姓崔，脸上又带着这种令人生厌的高傲表情，即使没有经过调查，他也能猜到眼前的这位‘崔五短’的身份——世家中人！
“好，那老夫就说说其他几件！”
被李莽用这种态度对待，崔成志也升起了几分怒火。
纵然皇子又能如何，老夫作为崔姓主家，岂能被区区孺子如此对待？
原本就是要找李莽的麻烦，到了这种时候，崔成志索性也不遮掩了。
“第二件，殿下当街殴打北夷使臣，破坏两国关系、意图引起两国争斗，此罪，你可认？”
“殴打北夷使臣我认，但后面的，到底是崔大人年纪太大 胡言乱语，还是你故意诬陷一名皇子呢？”
“殿下，老夫实事求是，还请殿下莫要对老夫进行莫名的攻伐。”
目光落到李莽身上，崔成志表情严肃：
“使臣代表着的是一个国家的脸面，殿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殴打北夷的脸面，难道还不足以破坏两国的关系吗？”
“既然崔大人对此事如此看重，那不知是否了解具体的始末呢？”
“无论有着怎样的始末，殿下身为皇子，都应当以大乾利益为重。”
“若是因为一点儿小事，就……”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一息、两息、三……
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直到十几秒过去，整个太极殿上才重新有呼吸声响起。
“疼吗？”
“孺子，你敢打我！”
听着李莽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嘲弄，崔成志瞬间红了眼睛：
即使不提身后的崔家，他也是堂堂五品官员，岂能被一个毛头小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掌掴？
“是不是感觉很疼，很丢人？”
目光落到崔成志脸上，李莽神情依旧淡定：
“能有这些感觉就好，因为本殿下就是在这种心情下，才对北夷使臣动手的。”
“诸位叔伯……”
不给崔成志开口的机会，李莽直接对着周围的众多臣子拱了拱手：
“北夷使臣肆意妄为，在我大乾皇城之中，辱我幼弟，作为兄长，我替幼弟报仇应当没什么问题吧？”
“还是说……诸位觉得，北夷使臣是脸面，我大乾的皇子就不是脸面了？”
“我等不敢。”
李莽话语刚刚结束，包括长孙安南在内的一众大乾臣子全都快速低头拱手：
“殿下身份尊贵，岂能任由区区蛮夷欺辱。”
“就是，胆敢辱我大乾皇子，别说是打一顿，就算是摘了他的脑袋，保准髁突那老小子也不敢放一个屁。”
“要我说，有些人就是身在大乾心在北夷，要不然的话，怎么会觉得区区蛮夷使臣能比得上我大乾皇族。”
“莫说皇族，就算是我大乾的百姓，也不是几个蛮夷能比拟的。”
……
“怎么样？”
看向半边脸肿起来的崔成志，李莽表情真诚：
“崔大人现在还认为我有错吗？”
“此事是老夫未能调查清楚，还请殿下恕罪。”
朝李莽拱了拱手，崔成志脸色越发难看：
弹劾李莽殴打北夷使臣，本来就是他用来攻伐李莽的第一枪，谁能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着这样的隐情。
一想到区区几个北夷使臣居然敢在皇城之内欺辱皇子，崔成志就恨不得去将他们的脑壳掀开来看看：
这些北夷人，脑子里装的难道都是马粪吗？
乾人高傲，就连普通百姓都看不起蛮夷之辈，更别说朝堂上的这些文武官员了。
就像尉迟守德刚才说的那样，胆敢侮辱大乾的皇子皇女，别说只是挨了一顿打，就算是将他们当街杀掉，也没人会说李莽做的不对。
“不过……”
朝李莽看了一眼，崔成志重新扬起斗志：
“虽然使臣之事是个误会，但这最后一件事，殿下却无法推脱。”
“若是老夫的调查没有出错的话，殿下应当在皇城之中开了一家低价冰铺吧？”
“没错。”
点了点头，在崔成志话语结束的时候，李莽总算是猜到了他的心思。
朝崔成志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李莽再次扭头朝周围众臣拱了拱手：
“诸位，本殿下的低价冰店刚刚开业，诸位府上若是需要用到冰块，可到店铺采购。”
“到时候提本殿下的名字，可以便宜一成。”
“殿下，到了现在，您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吗？”
见到李莽在被自己弹劾的时候还敢给冰店打广告，崔成志忍不住喘了几口粗气：
“身为皇族，不想着为君分忧，甚至还做出开店行商、与民争利这种行为，这种事情传出去，让天下人如何看待皇家？”
“尉迟伯伯？”
“臣在。”
“敢问尉迟伯伯，那冰店开业之后，城中百姓都是如何评价本殿下的？”
“哇哈哈哈~”
“殿下的冰块便宜而且质量好，城中的百姓都说殿下是难得一见的大善人，还有人称您为‘送冰童子’呢。”
……
听到尉迟守德的话语，李莽嘴角微微抽搐：
后面的这句话，其实可以不用说。
“如此说来，本殿下应该算不上丢了皇家脸面吧？”
目光重新落到崔成志身上，李莽这才开口：
“反倒是崔大人口中的‘民’，指的该不会是崔家吧？”
“就是不知道您是出身于清河崔氏还是凌博崔氏？”
“老夫的身份，与老夫的行为从无半点关系！”
听到李莽直接将自己的目的摆到明面上，崔成志脸色更加难看。
不过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哪怕是为了崔氏的支持，他也要继续和李莽硬怼：
“殿下身为皇族，对于大乾来说，百姓是民、崔氏也是民。”
“但殿下一时兴起开设的店铺，却已经影响到了崔氏整个崔氏和大乾无数百姓的生存之基，此等行……”
“连皇宫都没多少冰块，这大乾还有普通百姓家里有藏冰？”
“就算百姓没有，但崔……”
“说了大半天，你这老货还不是为了崔氏？”
有些不耐烦的将崔氏话语打断，李莽表情嫌弃：
“敢问崔大人，本殿下开设冰店，可禁止过其他人售卖冰块？”
“没……没有。”
“既然如此，那为何崔氏可以售卖冰块，但本殿下售卖冰块，就成了‘与民争利’呢？”
“还是说，这‘卖冰’之事，只有你们崔氏能做？”
“当然不是。”
听到李莽的话语，崔成志双腿一软，差点儿当场摔倒在地：
大乾不似其他朝代那般歧视商人，除了其后代不得科举入仕之外，其他方面与普通百姓无异，也是因此，所以大乾律令也禁止任何官员或者贵族以任何方式垄断生意。
简单来说，无论是皇子还是普通人，都可以做生意。
但前提是，在对待和自己做着同样生意的普通人时，不得以势压人，也不得采用超出生意的手段……
不过一般来说，官员贵族总会自持身份，即使做生意也是交给府上的下人或者家族旁支出面。
像李莽这样正大光明毫不掩饰的，确实是圈子里的一个异类！
崔成志出身于凌博崔氏。
由于地理原因，凌博崔氏占据着几个存在着地下暗河的天然山洞。
靠着这些山洞，凌博崔氏的储冰难度大大降低。
也是因此，每到夏日，凌博崔氏都会大量出售冰块，而且天气越热，冰块的价格也会越高。
生意好的时候，甚至连皇宫都要找他们采购。
这么多年，也只有凌博崔氏才能做到在天气炎热的夏日还能大量出售冰块。
但即使事实如此，李莽口中的话语却是不能承认的。
崔成志心中清楚，若是他敢点头，以那位陛下的性格，就敢借机向整个凌博崔氏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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