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仙茗山

“剪瞳，从此以后，你不用叫我师傅，叫我姐姐便可，跟我在一起不用拘谨，当我是你的亲姐姐好了。”芙蕖暖暖一笑，这是她三年来的第一抹笑。

从她见到这个小女孩时，她就决定，一定要好好待她。

“好。”剪瞳乖巧点头，把最后一抹恐惧丢得远远的。

“剪瞳，天墉城并非信佛门派，但是姐姐要教你一句话，你拜师以来的第一句话。”

“姐姐放心，剪瞳听着呢。”剪瞳甜甜一笑。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其中，以求不得与放不下最为痛苦。”

“唔……剪瞳不太懂呢。”剪瞳仰头看她。

芙蕖笑着蹲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说道：“不懂没有关系，先记着，将来你就懂了。”

剪瞳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剪瞳，姐姐问你，你和玉泱……认识对吗？”

“对啊，小昱哥哥和剪瞳是一个村的，他的爹娘想把他送到天墉城来，然后我的爹娘也想，就把我交给他，让他和我一起来。姐姐，剪瞳可喜欢小昱哥哥了，他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芙蕖听到最后一句话，眸光闪了闪，便黯了下去。

“是吗……是时候真正放下了。”芙蕖呢喃道，言语中带着些狠心。

就让我一个人失忆，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芙蕖坚信，这个顾沫瞳就是上天派来的使者，让她重新拾起尘封已久的记忆。

“当然啦，前两年剪瞳家乡闹粮荒，小昱哥哥就天天跑去树林里摘野浆果，摘山楂给剪瞳吃。”

芙蕖闻言不由苦笑，他们的经历，和他们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以为时光能将刻骨的执念磨平，她以为在她心里已经没有了陵越。可惜，一切都只是她以为。

时隔三年，又重新见到他，他还是那么沉稳内敛，当她见到他，心还是会不由悸动。

钟情已成旧时事，前尘往事皆黯然。芙蕖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

可是真的已成旧时事了吗？

“姐姐，姐姐……”剪瞳的手在芙蕖的眼前晃了晃。

芙蕖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啊？怎么了？”

“姐姐，你刚才在想什么啊？剪瞳叫了你好久。”

“哦，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些事情。好了，我带你去你的住处吧。”芙蕖捏 了捏她粉嫩的小脸蛋。

“好。”

芙蕖花了些时日教剪瞳识字，剪瞳悟性极高，一点即通。

待剪瞳识了不少字后，芙蕖便教她星蕴之术。

芙蕖刻意躲着陵越，所以总是下山 m买些食材，然后亲手做给剪瞳吃。

每当剪瞳心满意足地吃着，夸她做得好时，她总会想到陵越以前肯定她的厨技。

也许，芙蕖只有面对这个玲珑可爱的剪瞳时，才会绽开昔日的笑容。

是熟悉？是同情？还是怜惜？

芙蕖也不知道。

还爱着你，我要怎么才能适应

转眼，又是三年。

玉泱已经十七了，已开始着手教中食物，剪瞳也是十二岁的小姑娘了，愈发娇俏。陵越老成许多，却也只有二十七，而芙蕖，业已二十二了。

芙蕖修为高深，自是不惧岁月的流逝。

三年来，陵越常常会想，时光的洪流是否能他们之间的隔阂磨平，还是越积越高。

今日又是陪剪瞳下山看玉泱的日子。芙蕖想道。

原来，三年中，每月芙蕖都会陪剪瞳去找玉泱。即使剪瞳的修为在同龄弟子中出类拔萃，即使她已经熟练掌握了御剑之术，芙蕖还是不放心，每次都跟着她。

或者说，芙蕖很矛盾。她刻意躲着陵越，又刻意制造见面机会。又想见，又不想见。

而陵越，有意将玉泱培养成下一任掌教，但是对于玉泱总是偷偷跑出去见剪瞳，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问起他是否对剪瞳有情，若是有情，待剪瞳到了婚嫁之龄，他便成全了他们。

玉泱则是摇了摇头，陵越却早已发觉他眼中的沉痛。

竟与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

是上天将这个孩子送到我面前，让我重新体验一遍痛苦，让我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着他们缘起缘灭。陵越和芙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