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田柾国收拾完以后,就背着包拿着一张求职广告单下了楼。
刚出了单元,就看到了一张…明媚如风的帅脸。
这是哪个星球来的扫把星撞了地球?还阴魂不散的。
田柾国绕开他,不打算搭理他。
“过了一夜你就失忆了?”金泰亨倒不嫌弃,勾上他的胳膊,嘴里还砸吧着一根粉色棒棒糖。
听着他‘吧唧吧唧’吮吸糖果的声音,田柾国没有说话,动作上却表现的极为自然,甩了他几下,奈何对方是个练家子,他和他杠硬的,力气上或许不分伯仲,但技术上…几下就能见高低。
田柾国甩不掉他,只能老老实实的被他掺着。
阳光正好,晨间的小路全是秋后的树叶,金灿灿的一片又一片。
田柾国的脸,却黑如锅底。
金泰亨偷偷的打量着他的表情变化,果然,男人都受不了这种声音。小子,不错嘛,你也是男人了嘛!想着想着,金泰亨得意的笑了笑,盯着他手里的广告传单,打趣,“找工作啊?昨晚那家店你做了多久了?工资恐怕还没要回来吧?我们香港可是有保底工资的,怎么样,我跟你一起去要回来?”
听到他这种唯我独尊的口气,田柾国深吸一口气,很是不肖,干脆站在原地不走了,“我说这位先生…”
还没等他说完,金泰亨就截了胡,“我那么老吗你叫我先生?叫我泰泰嘛!”
……
田柾国开始和他大眼瞪小眼!最后他还是…很勉强的…继续黑着一张脸,“我说,这位太太…”
“是泰山的泰,春字头,然后一个水”,金泰亨拉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下了一个泰字。
田柾国管他什么泰,抽回了手,“我在人家店里只干了一两天我凭什么去要保底工资?讹人很好玩吗?还有你别和我在这里装熟,你有什么目的你直说,要不你干脆现在就杀了我,我没空跟你玩。”
“谁说我要杀你了?”金泰亨挑着眉,果然,还挺这脾气和长相简直绝配,都很正直的嘛,不错,我很欣赏。
“那不好意思我不能陪你打发无聊的时间了,我得去找工作赚钱养活自己,永别”,田柾国朝他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金泰亨看着他的背影,这人是正直成精了吗?不让我跟?嫌我烦?那我就偏要缠着你。
逗田柾国生气,看他脸红脖子粗的发表豪言壮志,好像成了金泰亨目前为止唯一的一大乐趣。
这可比那些杀人放火的玩意好玩多了。
金泰亨舔着棒棒糖,笑着跟了上去。这心情一旦轻松了,脚下树叶的声音,也显得更清脆了!
无论田柾国怎么甩,也甩不掉身后烦人的家伙。
两人饶了好几天街,田柾国站在即将要面试的咖啡店门口,他犹豫了很久,还是转身离开了。
身后跟着一个大麻烦,他一旦在那人眼皮子底下找了工作,很可能天天都会被骚扰。
明明刚睡醒,他却被金泰亨搞的相当疲惫。乏力的坐在椅子上,已经无力去想其他事了。
金泰亨坐在他对面,朝服务生点了两杯咖啡,然后对着田柾国挑了挑眉,“你想在这家咖啡馆干啊?”
“你刚才点了店里最贵的糕点和早茶咖啡,你觉得老板知道了还会要我!?这么有钱还出来做工, 不知道的都会觉得我在玩他们”,田柾国早就看透了金泰亨的心思,直言不讳的拆穿他,“你压根就不想让我在这里干,我又不是傻子。”
嗯,挺聪明。金泰亨欣赏的看着他,“我觉得你这脑子,应该好好去上学。”
“上学?”田柾国笑了一声,“我哪来的钱去上学?”
“跟着我干,你会有很多钱”,金泰亨像条毒舌,危险的朝他吐血信子。
田柾国低垂着眼眸,好看的晨光在他的睫毛间跳跃,然后他缓缓地抬起头,决绝且不容一丝回绝的说,“休想,你那些钱,不干净。”
金泰亨顿了一下,接着就开始笑了起来,“钱这种东西经过了一个又一个人的手,上面啥都有,当然不干净。”
田柾国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蔑视,冷哼一声,“来路不干净才最恶心。”
田柾国的眼神再一次伤了金泰亨,他张着嘴,喜形却不于色。
“以后别跟着我,除非我死,要不我永远都不会干这种肮脏的勾当”,冷漠的看了他一眼,田柾国起身离开了。
金泰亨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街道拐角处。
一尊盛气凌人的雄鹰高高在上,想要捉住它,就得把它的鸟蛋从悬崖上偷下来。至于这颗鸟蛋,他得好好找一找才行。
金泰亨低头笑了笑,不紧不慢的吃了早点,然后就折回了田柾国的住所处。
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铁门,金泰亨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根铁针,伸出舌头,舔着光滑的柱身,盯着锁孔,邪魅一笑。
将针插进去,轻轻一扭,门‘卡吱’一下,就开了。
保险柜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何况这破旧的烂铁门。
金泰亨收好针,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家里非常整洁,空间依旧很小,但还是很温馨。
金泰亨推开上次没有成功进入的卧室门,里面清一色的灰色调儿。床上还有换下来的居家服没有整理,金泰亨坐在床沿边,伸出手,鬼使神差的就摸上了那些衣服。
料子很旧了,却洗的非常干净。洗衣液应该是薰衣草的。很干爽,像极了它们的主人。
环顾了四周,金泰亨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窗帘杆的角落。单手撑着桌子跳了上去,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摄像头,装了上去,调完了角度,满意的拍了拍手,跳了下来,顺便拿出手纸,将桌面擦了个干净。
接着又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装上了摄像头,金泰亨看着最后一间房,想了一会儿,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是不同于田柾国深灰色调的粉色,金泰亨冷笑一声,看来,这颗蛋还是个女孩子啊!
书架上有很多相片,金泰亨拿起来看了几眼,里面的两个少年笑容都很干净明媚,其中一个,深情的看着田柾国。
是个男的!?
这出乎金泰亨的意料了。
田柾国看起来应该很直才对!
亦或者,在遇到他自己喜欢的人,对的人以后,不论对方男女,感觉对了,就合适了?
这就是田柾国,选择的人吗?
金泰亨仔细的看着深情凝望田柾国的小男孩…这眼神…应该是喜欢一个人的眼神。
在他眼里,金泰亨仿佛看到了一股深深的痴迷和眷恋。
抬头看着两人从小到大的合照,金泰亨突然就明白了过来。对啊,他们小时候就应该互相认识了,一直相依为命到现在。
看起来是对田柾国特别重要的人,每次拍照,两个人都站在一起。无论是团体照还是个人照…
这个,应该就是四年前,田柾国哪怕自己跑不掉,也要从人堆里救出来的人。
特别是他看着田柾国的眼神,让金泰亨特别的在意。好像是不管田柾国长的好不好看,他们互相的经历早就将两个人紧紧的绑在了一起,在某一段亦或是整个生命,田柾国给了他任何人都给不了的感觉。
哪有什么适不适合?
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很适合。
一个一身浅蓝色牛仔服,笑的阳光灿烂童叟无欺;一个将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在被他回握的时候,深情的凝望。
适合到底是什么?
并不是像金泰亨这般,拼命的去追着田柾国跑了一整个早上的人。
可能就是在你累的时候,在你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毫无光彩而不想继续的时候,有个人,愿意拉着你一起走。
他也被拉过,四年前,那个他中枪后,绝望的黑夜。
那只手的温度,可能就像这张相片里,田柾国的手,覆着小男孩的,一样。
金泰亨也说不上自己对田柾国究竟是什么心思。他可能觉得田柾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黑道人才,亦或者他想找点乐子。或许是,他们初见的方式,太过于令人铭记在心?
废话,第一次见面又舌吻又摸身体,在一个十四岁小孩的手里,他第一次有了情爱的反应。
所以当他看到他还活着,就特别想和他有以后。
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
如果田柾国当时就死了,四年后的今天,他在夜店接受了他再次的出手相救,这种恩惠,本就一次,已经足矣。看到田柾国竟然没死,在吓得转身跑掉和走过去紧紧抱住他之间,金泰亨选择,紧紧抱住他。
田柾国是他执行了多次任务,唯一想要放一条生路的人。
可见,他对他们之间的重逢,是有多么的期待。
所以,金泰亨摸着深情看着田柾国的人,眼神狠了又狠。
在田柾国这个人心里,能形成致命弱点的任何人和事物,他都要替他拔掉。
只有无坚不摧,才能对得起他那一身的天赋。才能让他变得无所顾忌。
田柾国,生来就是吃这口饭的料,他们算是要纠缠在一起了。所以管他愿不愿意,不愿意,他就逼着他愿意。
金泰亨拿出手机,拍下了相片。然后,将兜里的最后一个摄像头,装在了墙角。
“小主子”,早就等在住处的下属朝他鞠了一躬,“那人来了。”
金泰亨听完笑了笑,将外套丢给下属,便进了会客厅。
“哟,这吹的什么东南西北风?”金泰亨边说,边扯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然后抱拳拖着脑袋,盯着对面的男人。
“你给了郑号锡一块大肥肉,怎么?我不该来问问你?”男人黑发贴耳,长相及其乖巧,暗黑的眸子,却像是透过寒铁折射的光,犀利异常。
“闵玧其,你捏着咱们中国大陆就行了,要那么多,貔貅都消化不了”,金泰亨笑的人畜无害。
“这么关心我的身体,怕我垮了然后伺候不舒服你?”闵玧其哼了一声,食指敲着酒杯的边沿,有一下,没一下。
金泰亨立马不笑了,收回手,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闵玧其,你这个人,一点都不可爱。”
闵玧其笑了笑,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朝着他一步一步的走着,“你怕我势力太大,内垄独霸,所以给我找了个可以制衡我的对手。金泰亨,你将郑号锡养起来,就不怕他反过来第一个对付的不是我,而是你吗?”
“我不怕”,金泰亨表现的很是无所谓。
“我知道你不怕死”,闵玧其捏住他的下巴,和他对视,这双大眼睛波荡无奇,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死人一样,“我真想看看有朝一日,也有让你金泰亨为之付出一切的人或事物,究竟长什么样子。想看你也心慌一次,心软一次,心酸一次,心痛一次…那个时候,你倾尽所有,而终究不可得。你觉得现在的生活怎么样?平静如水?普普通通?对呀,你过着这样的日子,总觉得面对的伤痛是这样的不痛不痒。当有朝一日,你也像我一样,想要过上自己更想要的日子,就一定会体验到致命的伤痛。命运的齿轮,永远都是一环接一环的紧紧相扣,老天是公平的。你想要的是你认为最好的时候,生活,就一定会给予你最痛。我等着呢金泰亨,你最好不要像我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金泰亨觉得他每字每句都像是对自己深深的诅咒。
深入骨髓的魔咒似乎都已经开始吞噬他的细胞了,以及其不可思议的速度。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哪怕是可以一笑置之的胡话,他听着也很不舒服。
闵玧其松开他的下巴,拍了拍自己起了褶子的西装,“我大不了你一两岁。你是青彦养在牢笼里的鸟,每天撞的头破血流就以为自己体验了生死感知了一切。可真正痛苦和孤独的情感,你可能闻所未闻还没有尝到过。金泰亨,这个世界上,你似乎是无所眷恋了,但凡事,总有个万一啊!”
“闵玧其,那你等着吧,估计你到死,也等不到”,金泰亨冷笑一声,我要的人,是强到可以保护他自己,也能保护我的人。不是能随便让别人伤害他,伤害到我的人。
“我们年纪差不多,我估计,我还是能活久见的”,闵玧其将手里的酒杯扔进垃圾桶里,拍了拍金泰亨的肩膀,多带了几分挑衅,然后笑着离开了。
“呵,疯子”,金泰亨嗤了一声。
闵玧其刚接手他父亲的帮派,就开始迅速的吞并地盘,以至于现在整个中国大陆,都是他的黑盘。北美再落入他手里,可能他下一个目标,就是他金泰亨脚下的港澳台以及整个东南亚。
不帮郑号锡一把,怎么治得了这头凶猛的野兽。猫科动物,小的可以捉老鼠,大的,可就是能吃人了。
今天他到访,分明就是探自己的底来了。这种人,无孔不入,更会无所不用其极,得好生提防才行。
金泰亨打了个哈欠,窗外林荫摇曳,一缕缕金光扫过他的脸…青彦,这是走了有多久了?
这种没人折磨的日子,是真的很不错。
所以,香港的市霸,称号的背后,什么时候才能易主?
这个帮会,得迟早姓了金才踏实啊。
解决了缅甸的运毒问题,金泰亨难得得空,就又追到了田柾国的住处楼下,坐在石椅上,担心自己的穿着太招摇,就换了一身行头,像个从夏威夷刚度假回来的小正太,大裤衩海滩服,端着两杯椰子汁,喝的起劲儿。
太阳与地平线的夹角似乎越来越小,金泰亨看着手表,眯了眯眼睛,这人是不是去鸭店卖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
…
以他的长相,确实是可以卖个好价钱,可以他那种脾气,估计刚被买回去,就可能把金主活活打死。
想到这里,金泰亨不免觉得好笑。
于是当田柾国辛苦找了一整天工作回家的时候,就看到金泰亨坐在暖暖的夕阳下,跺着人字拖,笑的前仆后继前仰后翻。
不打算理他,田柾国癫了癫包,准备上楼去洗澡吃饭休息。
金泰亨虽然乐在其中,却也已经注意到田柾国了。见他要走,金泰亨立刻扔掉手机的空杯子,起身跟了上去,“喂,我等你很久了。”
田柾国额头的青筋突突了两下,他忍。
金泰亨看着他那副不待见自己的模样,反而更缠人了,“你们家有吃的吗?”
“我说,我们很熟吗?”田柾国推开他,脚底生风,一下子就跨了三层楼梯。
“生死与共过难道不熟?”金泰亨也跟着他跨了三层楼梯。
“我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金泰亨”,田柾国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
“然后呢?”金泰亨也看着他,幽深的眼眸平淡无奇。
“我不可能加入帮派,你死心吧”,比较眼神竞争,田柾国不输金泰亨。
“田柾国,你是打心底里惧怕我”,激将法成不成?
“呵”,田柾国翻着眼睛冷哼一声,然后转过头,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我是惧怕你,我怕的是你双手染血,我怕的是,你很脏。”
说完,不顾他的反应,就转身上了楼。
金泰亨这次没有跟上去,他站在原地被他一句‘脏’震的魂不附体。
金泰亨从不介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哪怕被青彦按在各种场合,扯着他的双腿进入,被看到也无所谓。他也从来都不觉得杀人,是一件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行,有些人老天不收,他来收,不可以吗?
他受得了世人对他的看法,唯独受不了田柾国的。
他或许说得对,他和他之间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两个世界是什么概念?
我吸着氧气你吸着氦气?
还是我吃着五谷杂粮你吃着铁皮石斛?
分明就头顶一片天脚踩一块地。
有什么不可能?
金泰亨捏紧拳头,好,你抵触我,我就非得硬生生的挤进你的生活。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已经买好了一只漂亮的耳钉,现在唯独就剩一个耳洞了。
我本来就是没什么耐心的人,但对于你,我似乎耐心挺大呢!
金泰亨笑了一声,靠着墙,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响指。
田柾国,你骨头硬,我可比你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