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凯第一次见到陈文淇是在剧本围读的时候。他18岁,陈文淇16岁。他要求自己处事要大方周到,人情世故,同龄人也许还在嗤之以鼻的阶段,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要做好。
陈文淇第一次见到王俊凯,他早早到了,坐在座位上。看见她来了,起身,问好,自我介绍。陈文淇被他庄重的模样弄懵了,模仿他的程序也来个同样格式的自我介绍。后来陈文淇想,那真像商务人士的第一次交锋,可他们都还是小孩呀。这部电影就是一对少年的故事,灰蒙蒙的,沉重的故事。被压抑着的少年,企图逃跑又被噤声的少年,他们都想逃到那个自由宽容给予他们庇佑的远方。幼稚鲁莽单纯,最后一无所获。
后来,陈文淇或多或少看见有关王俊凯的综艺也好,采访也好。她发现他永远在尽力做一种周全与滴水不漏。她一直觉得少年的羞涩与青涩,甚至是迷茫都是个很可爱与美好的事物呢。可王俊凯永远在人群中抹杀这份青涩,他希望大家看到的他是成熟的,强大的。他总说着一些与他年龄不符的熟练的回话。这其实也很好,但总觉他剥夺了一些自己快乐来着。但不管怎样,那都是王俊凯自己的事,刚开始的陈文淇秉持这样的想法。
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是望向他的眼睛的时候,拍戏的时候,无数次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一遍一遍他的眼神里慢慢蓄起情绪,下戏了,和他讲话,他好像总有些羞涩,眼神飘忽着,但熟悉后,又会带着笑意,温温柔柔又恶趣味地看着你,睫毛长长的,挠着你心痒。陈文淇规划人,从来都是最不在乎好不好看,但偏偏王俊凯,好像想起他,第一个总是很帅气,很漂亮呢。有时候心怦怦跳的,因为他和你讲话,和你一起玩雪。陈文淇才发现,原来自己也不过如此哦。
于是,那些想要他自由些,快乐些的私心就慢慢溢出来。在陈文淇既定的世界观里,改变,拯救他人都是徒劳无功的事。她对那些粉丝疯狂的爱略有耳闻,但又鲁莽到觉得这不足以让他无法快活些。她无非是打破他既定的处事习惯,让少年心性的第一感觉偶尔占上风,只是要快乐健康些就好哦。她从来不贪多。王俊凯是个慢热的人,礼貌谦逊是他面对所有人最开始的人生信条。当他开始在你面前肆无忌惮地做些傻事,毫不留情地嘲笑你,偶尔欠揍到要陈文淇追着他打,那时候你才会觉得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尽管后来,陈文淇发现在那些喧闹的场合里,充斥着粉丝尖叫和镜头注视下,冷漠和警惕又爬上他冷峻的面庞。抿着嘴的,轻微皱着眉的。陈文淇总觉得这个时刻的他好像把自己和周遭隔的太开了些,他始终把一些东西看的太重。但又确实是无解的。
王俊凯回到酒店,翻着手机。陈文淇的头像是她和一只五颜六色的鹦鹉合照,鹦鹉站在她的肩膀上,她回头看镜头,眼带笑意。他们自从电影拍摄结束,好像联系的理由也突然断了,寥寥的聊天记录。他从电影里抽出,从那个剧组里带有摄影理由的王俊凯脱离出来,他又变回了粉丝喜欢,要考虑各种事项的王俊凯。这几年过的不算顺利,就算自己开了工作室,但和签约公司的纠葛仍让他时常吃些哑巴亏。他所有的资源和人脉都承厚粉丝的喜爱而得到的,他还没有强大到可以舍弃粉丝的喜欢去做一个纯粹的演员,他感恩粉丝的喜欢,有时候又觉得自己何德何能,时常让自己在这种沉重的压力里喘气。但和这种喜欢相处久了,就像经年浸泡在水里的人,还是会呛水,但又习惯水压带给你的触觉。
他遇到过让自己手足无措的喜欢,陈文淇。在杀青宴那个晚上,她围着厚重的围巾,整张脸埋在围巾里,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被暖气吹的,还是少女的心事浮出了水面。他想起她在饭桌上回应导演不加掩饰的欣赏和下一次拍摄的邀约时的话语“我不会继续拍电影了的,我要回到自己的生活的呀”全桌的人哑然,因为她的语气坦荡又天真,竟说不出什么来。
王俊凯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不要插手他人命运,但他仍想求一番,可能觉得他们在冰天雪地的三个月是原始人茹毛饮血到语言文字产生的那般特别与纯粹。他不想陈文淇就这么漠视了自己的天赋,他向往与羡慕的天赋。他知道此刻的自己扮演的少年依旧存在拙劣的表演痕迹,演员最讲求解放,他被自己禁锢了太久,外放的情绪自然流露对他来说像是一道道程序的启动,他有在艰难地讲述这个故事。但陈文淇不一样,她天生的共情与理解力,她通过铅字通过自己的想象知晓了那个企图逃离的少女的全貌。她自然而熟练地流露情感,她不需要把自己打碎,她拥有足够完整的自己,她可以把自己安置一旁,然后全心成为那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