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尔一直都是最温柔善良的夏威尔,德国森林的夜莺,巴伐利亚的玫瑰,原野之上自由可爱的狐狸,亚历山大轻轻触摸,抚揉,在克莱因蓝的梦幻仙境之中,登上步入天国的阶梯,缓缓飞升。
亚历山大很喜欢抱着他,他蜷缩在自己怀里,就是需要他娇养长大的鲜花;他的花瓣饱满光泽,迎风而立,独一无二。
他怎么会觉得可爱的,美丽的,善良的,一心一意的小夏威尔会想要离开他呢?明明他是最爱自己的了。
上校心满意足地安眠。
夏威尔很喜欢蓝色,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蓝色代表着很多有意义的美好事物——是巴伐利亚欧石楠花海里的那双深蓝色的美目,是柏林春天的晴空,是西伯利亚的贝加尔湖,是夏日北冰洋般深邃含笑的明眸。他是贪心的夏威尔,什么都想要,只是最后他到底能留下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蜷缩在克莱因蓝的床榻上,并非自怨自艾,而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都是很重要的人,如果其中一个伤害了对方,他一定会永远都不原谅他。
睫毛颤动,清晨朝露中的雨蝶扇动美丽的翅膀,在第一缕曙光初照的时候,轻轻地去往自己的雨林。那双湛蓝色的明眸微微潋滟出几分夺目的水波,浅浅的,像希腊美丽的阳光爱琴海。
拉斐尔笔下的圣子画有了具体的意象。
亚历山大坐在床边,轻轻揉着他金色的发丝,他像一只小狐狸在他掌心里发出轻柔的喟叹。
“小夏威尔,这些天,你待在房间里,哪也别去,好吗?”亚历山大温柔道。
夏威尔坐起身,疑惑地注视他。
“一些不那么令人讨喜的家伙要过来这边了,你的身份也很敏/感,就不要出去了。”
“谁?你的敌人吗?”夏威尔咬着这几个字,轻声道。
亚历山大点头。
苏联的权力倾轧也是非常严重的,曾经的苏联大清洗,依然是很多人的噩梦,不亚于后来四年的战争。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被抓住把柄。”夏威尔亲吻他的脸颊,这是每天早晨必备的早安吻。
亚历山大也亲吻他的额头,他身上已经穿戴好正式的苏联军装,肩章奕奕,象征他苏联上校的身份;今天要见的人,来自莫斯科,卢比扬卡。
“伊萨托夫上校!”来人敬礼,肩章上三个长方形和一颗红星表明他是一名中校,隶属苏联最可怕的情报部门——克格勃。这位中校非常年轻,约莫二十七、八岁,有着金黄向日葵般的浅金头发,海蓝色的眼眸眼角内勾,微微翻出一丝丝凌厉,他像莫斯科的早春,细嫩的阳光落在干净的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沃尔科夫中校。”亚历山大点头致意。
瓦西里向中校敬礼后,已而和他拥抱在一起,“安德鲁沙!”
“瓦列什卡!”
“我们三个,都好久没团聚在一起了。”
中校说道。
是的,亚历山大、瓦西里和他,都来自索契,是真正青梅竹马的好朋友。
安德烈.阿什托利耶维奇.沃尔科夫,出身于契卡,战争年代曾在德法地区长期潜伏,屡屡立功;二战结束后,从少尉晋升为中校。
“你现在应该在柏林,而不是这里。”亚历山大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柏林那边有其他人,不需要我留在那里。”安德烈微笑道。
“你可是民主德国克格勃情报部的二把手,驻德苏军总司令的心腹,作为情报人员,在柏林前线更适合你;来我这里,未免大材小用了。”亚历山大平静地注视着他。
“萨沙,你说话也未免太不留情啦!”安德烈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萨沙”瓦西里嗔道,“瞧瞧你,安德鲁沙远道而来,你作为东道主都不知道好好宴请他一番。安德鲁沙,我们别理他,走,我带你去看看环境,今晚去享受彼得洛托夫老同志精心烹饪的美食!”
安德烈伸臂勾住他的脖子,两个人推推搡搡,打打闹闹地走出去。
亚历山大拿起桌子上的红茶一饮而尽,随后将杯子重重搁在上面——安德鲁沙!你到底想做什么!一切早就该结束了!
有时候,被藏在心里最深处的回忆挖掘出来的那一刻,无疑是提醒健忘的人们还欠了一笔不该遗忘的债;别忘了,俊美绝伦的萨沙身边,可从来不缺美人。
夏威尔百无聊赖地坐在床榻上,最近没有作品给他翻译,他整日无所事事;站在窗边,蓝色的中国瓷瓶里放着新鲜的矢车菊。他轻柔地抚摸矢车菊,上面有来自故乡原野的气息。
倏然,他看到了瓦西里跟一个陌生的面孔勾肩搭背地走出军官楼。
话说回来,他好像还没见过金色头发的苏联人;亚历山大是褐发,瓦西里是银发,米哈伊尔是深棕色,其他的苏联人也没有金色头发的,最多就是偏向于金色的淡黄色。但眼前渐行渐远的苏联军官,他的头发是金色的,虽然不像他的头发那么耀眼,但那是俄国万里平原上开满的向日葵的颜色。
那就是萨沙口中的敌人吗?
夏威尔想认真地看清楚他的脸,甚至打开了窗户;而感觉到被人注视的安德烈也顺势回首。
二人目光触碰,安德烈依然面色平静,但内心开始无比疑惑和惊讶于他的美丽,就像莱茵河水和灿灿晴空;夏威尔也是没想到这个人如此俊美,人都是喜欢比较的,他见过最好看的人是亚历山大和莫桑,但这个人完全不输他们,他就是俄国平原的向日葵,是自由飞翔的雄鹰,是传说中俊美的阿波罗。
瓦西里在他身后摆手,夏威尔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窗户关紧,消失在安德烈的视线里。
“瓦列什卡,那个人是谁?”安德烈疑惑道。
“他是萨沙的秘书,新来的不懂事,你别和他计较。”瓦西里编造谎言,随意搪塞。
萨沙的秘书?
安德烈回想起夏威尔的模样,觉得自己似乎遭受到了玩笑的挑衅。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彼得,他得了伤寒病,这几天都在休息,不能工作。”瓦西里继续胡编乱造。
彼得……
“萨沙!”夏威尔和以往一样,总会跳上前去拥抱他,蹭着他宽阔的胸膛。
亚历山大亲吻他的脸颊,“小夏威尔,你要有一个新名字了。”
“?”
“你今天见到安德烈了,他也看到你了,你不能以德国人的身份留在这里。”亚历山大说道。
“那我的名字是?”
“彼得,在安德烈面前,你要自称彼得。我和瓦列什卡为你编造出了一个新的身份和经历,身份证我让米沙去帮你办了,你现在只要记住这些经历就好了;你是我的秘书,在安德烈还在彼得谢廖沃的这段时间,你都得跟着我出去与其他人见面。安德烈是克格勃!你知道的,这群人总是无孔不入。”亚历山大眼底闪过一丝晦涩,轻声道。
“萨沙,我是不是又把事情搞砸了?可我当时只是,只是……”
亚历山大的指端轻轻按压住他的唇瓣,说笑道,“不不不,夏威尔爱美,看到漂亮的安德烈就移不开眼了。”
夏威尔脸一红,羞涩地将自己埋在他的怀抱里,“可不能这么说……我都还没看够你呢,别人不入眼。”
亚历山大很喜欢逗这个小家伙,他的天真可爱让他往忘记很多很多的烦躁;亚历山大.伊萨托夫可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我现在就跟你说‘彼得’的经历,你可要好好记住了,记不住的话,你可就要被送到卢比扬卡了哦!”亚历山大吓唬道。
“我可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夏威尔亲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