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拉起傅莹莹的时候,手里湿润的汗暴露了她的想法,她心虚的逃避,不如说成害怕的逃避。
傅莹莹知道顾清察觉到了,心下一阵慌乱,撒开他手,转身开门跑了出去。
“林湘弄好这的一切就回市局报告吧,我去追她”顾清把一切交给林湘之后,马上跑出去跟着傅莹莹走,从开始的快步追赶,到后来的闲庭信步,她很信任自己?顾清不禁在心里发出疑问,可没有人替他解答。
“其实凶手是你认识的人吧?傅老师”顾清站在海边的一个石头上,看着不远处的大海涌上一朵朵浪花。
“我不认识,四年前,那时我爸经常打我妈,我妈还在我出去打工的时候,让我拿出积蓄给我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买房,因为这个我同他们大吵了一架,回来之后他们就被小时候最疼我的舅舅杀了。”傅莹莹平静的把陈年伤疤一次性给揭了个干净,顾清朝她看去。
海风吹乱了傅莹莹乌黑微卷的长发,错落的搭在白嫩的脸颊,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些沉寂,小铃铛似的耳环在与风的交织中发出“叮铃”的声音,红艳的嘴唇为她平添几分凌乱美,也为她添了几分艳丽。
“你长得可真像她,只是长得像,其他的一点也不像。”顾清说道这个人时,只有无奈苦声的笑,看着傅莹莹和记忆里的那个女孩身影、相貌慢慢重叠,他不得不承认,太像了。
傅莹莹回头冲他笑了一下,白皙的脸颊旁上了桃花色的腮红,眼底仿佛蕴含万千星河,阳光似是怕她着凉,化作外套披上了的肩,嘴角牵起一抹明艳的不谙世事的天真笑容,发丝被凉风吹的凌乱,但却不耽误她仍以一抹让人难以忘怀的景色出现。
顾清恍神了,他为傅莹莹而恍神。
“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傅莹莹用白皙的手指拨弄着碎发,向顾清抛出一个问题,他发自内心的笑了笑,他想说的有很多,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说出八个字“皮的上天,善良天真。”
说实话傅莹莹这是第一次看见顾清发自内心的笑,就连他师父雁华也很少见他笑,从19岁开始,他再也没笑过,甚至差点跟精神病沾边,她不明白雁华为什么对自己会说这些话,但在某种本能反应面前,她把他的话记在了心里。
“回去吗?”顾清抛开思绪里的人影,朝傅莹莹伸出手。
天边的火烧云一望无际,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一个人也站在石头上向自己伸出手,记忆里的那个人问的不是“回去吗?”而是“你是来看海还是来看日出的?”蠢笨的自己好像在最好的年华里说了一句“看尘封的玫瑰。”
傅莹莹低头笑笑,然后牵着顾清的手,两人的影子也越来越近,两条平行线,还是相交了。
灿烂的云霞和一望无际的火烧云点缀单调的蓝色长空,此时寂静无声的深海看着眼前站在岸边的恋人彼此牵起手,影子也牵起手,它开心的弄了几朵浪花拍在石头上,像是在为他们祝贺,老父亲般的目光目送着两人远去。
“你画的玫瑰,救了你吗?”顾清走在前面说了那句话,他承了满身阳光,是傅蘅玉暗夜里的救赎,以前她没有底气说出关于救赎的话,但现在看他满身阳光,自己恍然大悟。
“我画的玫瑰不救我,但我的“玫瑰”救了我”傅蘅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含热泪,脸上笑容不减,他记得她,她回来了。
两人手牵手回了市局,在一众八卦的目光中,顾清大手一搂将傅蘅玉搂在自己怀里,用行动表示了一切。
顾清松开搂在傅蘅玉肩膀的手,沈潇等八卦人群一拥而上,誓要刨根问底吃个瓜瓤。
“你小子好好待人家,毕竟人家之前受过不少苦,之前的事情你还查吗?”和蔼可亲的雁华老师对顾清一顿谆谆教导,最后一句是雁华站在顾清耳边声音细说的,知道的会因为这句话的背后事件而吃惊,不知道的以为雁华在跟顾清说“不能让傅蘅玉受欺负的”这类话。
“查,我和蘅玉必须找到凝望着我们的深渊,这样我们才不会想当年那样……”话头戛然而止,雁华摇头叹气拍了顾清肩膀细声说了一句“别死我前头,哭不起”。
他会死吗?会,会的。顾清心中想道。
傅蘅玉似是想到了是什么撇下吃瓜的众人,径直走进了属于自己的320画室,顾清也知道她要干什么,跟林湘说了句“一会她把画像拿出来的时候,别说话,她问什么问题也别答应她”,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走出警局开车走了。
雁华看了一眼林湘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众人不明所以,难不成傅莹莹有什么隐疾?
“她因为当年事件的影响得了精神分裂症,傅莹莹是人格,本体才是真正的画像师傅蘅玉,但傅蘅玉不想见人所以平时都是傅莹莹出现”雁华面色从容的淡淡开口,转身回了自己的工作岗位,留下其他人在过堂风中独自凌乱。
“没想到这年头精神分裂还能这么和平共处?!果然五官不能掩盖三观犯得错误,但我就喜欢以貌取人”沈潇神情傲然的说着让众人皆扶额反省自己为什么和她是同事的倒霉事件。
一个小时过后,顾清做好心里建设,手里拿着一朵玫瑰走进320画室。
傅蘅玉背对着他,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周围的的画作、东西,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宁静而又美好,他轻步走到左侧办公桌前将玫瑰放进玻璃瓶中,转身刚要走时,只听身后的傅蘅玉声音轻柔开了口“长客玫瑰不是我的救赎”
傅蘅玉没有回头,手里婆娑铅笔,低着头沉默不语。
顾清没有说话,紧握拳头,眼眶渐渐泛红。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如当年,一个被玫瑰困住,一个被爱情缠住。
傅莹莹真的不是傅蘅玉吗?
不,傅莹莹就是傅蘅玉。
“画像好了”傅蘅玉用傅莹莹温柔的语气跟顾清说的,她必须承认以她现在的精神状况,她只能依靠一个傅莹莹的名字而活。
顾清没有说话,喊了一声林湘来取画像,他没有回头看见傅蘅玉对着他的背影笑,那笑,笑的凄凉,笑的无奈,笑的绝望。
他面无表情的把画室的门关上,仿佛只要关上就可以与当年隔绝,他可以豁出命去查当年的事,他也有力气去和陈锋因为案子吵上三天三夜,可唯独没有勇气去见傅蘅玉。
傅蘅玉看着窗外的太阳,空洞无神的眼睛很想把它的光装进去,画架上的家暴视频被定格在了黑屏的那句话,她走到大画板前用手沾红色颜料,白色的大衣和衬衫都沾上了零星点点,她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画着。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打扰她。
两个小时过后,傅蘅玉停下了画画的手,暗黑的背景、红色斗篷、枯萎的玫瑰,气息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来气,傅蘅玉却摇摇头表示自己的不满,她觉得自己画的没有那么恐怖,没有真实的那么恐怖。
另一边的审问室里,一个身高一米七,身穿灰色连帽衫的男子走在审问的椅子上,顾清坐在他前面闭着眼睛凝神不动,旁边的林湘看他不说话直接摆烂出走,这案子爱谁审谁审吧。
“张文,男,25岁,未婚。张画,女,26岁,已婚。冯志刚,男,32岁,已婚。张画是你的亲生妹妹,冯志刚是你兄弟”顾清眯起眼睛看着桌上三人的资料,冷淡的声音慢悠悠的传进张文的耳朵里,他的大半张脸被帽子遮住看不见表情,手紧握着拳头,他对于冯志刚的家暴罪行,无声的表示着自己的愤怒。
他想用无声动作的掩饰了杀人的事实,这貌似是一件不难,但很容易被发现的事。
良久,张文用沙哑的声音说着“他们以爱之名,用玫瑰为利刃,去伤害那无辜的深情。”顾清没有睁开眼睛,没有反驳他,因为他知道事情已经没那么简单了,张文也不是凶手。
“你们在歌咏玫瑰上的爱情,我们在朗读玫瑰下的罪恶”张文病态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顾清,他睁开眼睛了,他发疯了的放肆大笑,被两个警员强行带了下去。
顾清看着眼前的空位子发呆,而陈锋他们站在玻璃镜子看着他发呆,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他好像知道自己因为什么陷入思考了,前几天的七夕情人节案子,也应该结束了。
“林湘前几天七夕情人节案子的资料给我看看”顾清活动活动手腕,“给你”林湘把资料递给他就不敢久留了。
“彭薇,女,20岁,母亲早逝,父亲前不久也病逝,身体多处有淤青,被男友刘沛长期囚禁虐待。刘沛,男,22岁,父母双亡,精神上有着一种几乎病态的占有欲心理。东厢路,平安小区。”顾清放下资料,打开审问室的门,没有看陈锋他们,笔直的低头走了出去,打开驾驶车门,傅蘅玉换了一件跟以前差不多的外套和衬衫,伸手递给他车钥匙。
“我刚才开车回了趟家,换了身行头”傅蘅玉淡淡的说了一句,顾清点头,开车去了平安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