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一向把莫尔的办公室当成自己的。她一闪身从门缝里钻进去,门被她伴身而来的一缕风关上了,差点夹到她的尾巴尖。
“你来干什么?”莫尔头也不抬地问。他的桌上居然放着土地和租赁文件,他很少亲手批文件。是不是因为她没有一如往常地在这里用下午茶?只要她眼馋莫尔准备的小甜点,对方就能逮住这个机会要求她批阅文件。
“来和你谈件事。”猫在一堆废纸上坐下,莫尔懒得给她弄个窝,她就自己叼纸来坐,这以后学校里出现任何废纸窝都是她的专座:
“你知道缇尔塔很危险,对吧?”
“你是指她自己还是她身边的人?”
“两边都有,”黑猫把尾巴圈住前腿,“她自身的危险性我暂且不谈,就谈谈她还要面对的危险。我们在明,那个人在暗,如果我们不做点什么,可能真的保护不好她。”
莫尔把纸翻过一页,面无表情:“她就那么容易死?这几天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你真打算撒手不管?”黑猫的语气有些尖锐,“这是你给她的生日礼物……保护可不仅限于让她活着。”
“那是你的理论,我不接受。”莫尔终于肯看向她,右眼的单片眼睛透着光。
他忍受了黑猫的嗤之以鼻,然后平静地说:“这里不是你的乌托邦,女士。”
“嗯,我知道。同样的——这里也不是你的幻想乡,莫尔。有些事情不是你置身事外就真的和你毫无联系的。我没有忘记,我想你也没有忘记爱丽丝。”
“呵,和那孩子有什么关系?爱丽丝已经和这些事无缘了。”
“你在纳克雷斯的日子不是白待的。我们不是找到克罗索还活着的迹象了吗?半途而废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他?”莫尔嘲讽地笑,让黑猫听起来很不舒服,“你是想要报仇吧。新仇旧账一起算的话……呵,他是欠不少。”
“除了报仇,更重要的是找到爱丽丝。他一定知道她在哪里。”
黑猫万年不变的平静里多了一丝波澜,但唯一的这点波澜还被莫尔似笑非笑的表情熨平了。
莫尔收回视线,像是失了兴致:“很可惜,女士,我们没有线索。就算有,我也不想留他活口。”
黑猫感到不可理喻:“你要放弃她?”
“复仇啊,”他漫不经心地回答,“不是你要的吗?”
“你……”猫咪流露出不解的神色。
莫尔冷言打断她:“你听说格里戈的近况了吗?”
她一愣:“你是说暴动?”
“嗯,”男人朝她挥了挥手里的书信,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我真是不明白,我给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把海难当作罪责推给你我。这群人留不得,我过几天要去一趟,让他们给个说法。”
情有可原吧,毕竟行动前他们也不知道这次会丧命这么多人啊。
“决堤”的态度也是很奇怪,这样下去……就快是格纳人内讧了。这样他们还想和贵族抗衡?
“另外,缇尔塔……过生日不都送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吗?况且我救她连一点报酬都没有——你渴望的,关于他的线索,她可以一点都沾不上边。我已经很宽宏大量了,她活得窝囊还是精彩,确实和我无关。”
“……”
黑猫沉默片刻。
“我还是想要爱丽丝回来。”她执着地扬起面孔,紧紧锁住莫尔的眼睛。
莫尔的手指颤了一下,抑制着某种愤怒。边上的玻璃杯被他下意识地扔出去,在黑猫面前摔得粉碎。他没有吓到黑猫却吓到了自己。
空气里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
"倔脾气又上身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莫尔的声音很低沉。
“那样你可能没法和学生交待。”
“我不在乎这份交待。”他冷哼一声。
"但你在乎这个学校,不是吗?”
“你威胁我?”他轻笑。
黑猫摇摇头,诚恳地说:“我只是希望你能想起,生命不是可以随便挥霍的。”
莫尔的双眼紧盯着黑猫,手指在扔完杯子后停在了空中,弯曲着像是要掐死谁,黑猫只是注视着他。
他苦笑了一下,放下手,瘫在桌上,似乎连笔都拿不动了。
“你是不是觉得己讲话很有哲理?”
莫尔没再发怒。只是挥挥手让黑猫出去。
黑猫在走出门前的那一刻停了一下脚步回头看的莫尔——他正抱着头,迷茫得就像失去家园的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