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与愿违,你在三日后渐渐苏醒——口舌干燥,只想要水喝。
殿内一片寂静,你用尽全力推倒床头的瓷器,碎瓷落地,齐司礼急忙冲进殿内。
他憔悴了,眼窝乌青深陷。你用指尖点了点唇,齐司礼会意,即刻从床头的格子里拿出暖壶,为你倒一杯水,扶你起身。你就着他的手喝完一整杯。他殷切的目光深深流转,是掩不住的关怀和惊喜:“你终于醒了。还疼吗?”
你慌忙扯出一个笑,眼泪却不自觉涌出。齐司礼旋即抱住你,霎时又松了力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昏迷这几天,我一刻都不敢离开未央宫,我怕。我真的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齐司礼语无伦次,他的泪滴在你的脸上,微凉。
你忍不住哭出声。
你想抱紧他,可你没有力气,只能虚虚拢住他,沙哑着开口,“疼的。我很疼的。”
之后,你一日日调理身体,未央宫中药气不断。在你小产后的第七天,废后的消息传进未央宫。你并不意外,这个孩子的死亡是所有人所期盼的。皇帝借此废后,申饬皇后母家,一点点撬动皇后母家的根基;丞相一派安心,并无陈国“余孽”登基为帝;而你利用皇帝的怜悯,一步步得到想要的权势,陈国老臣只会更加聚力。
因为齐司礼的吩咐,宫内上下都不许提有关婴孩两字的东西。一应陈设全都换成你素日喜爱的颜色,连齐司礼之前送来的婴孩玩物都不见了,好似一切从未发生。
齐司礼从三四天来一趟变为一天来一趟。现在干脆把乾元殿的东西都搬到未央宫来,批折子,见大臣,毫不避讳。他在前殿批折子,你便去竹林间寻琥珀。夜晚他总搂着你,给你讲齐国的风俗,对你说齐国的七夕怎么过。齐国并没有精致的摩诃乐,但也有跟陈国一样的大阿福娃娃……
他又常常拍拍你的背轻哄:“睡吧……睡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你的身体逐渐恢复,背后的势力也愈加强大。
一日清晨,齐司礼正仔细为你描眉。一笔一笔轻柔又郑重,他含笑开口:“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皇后?”
你的双瞳中满是震惊,“皇后?”
齐司礼的目光中满是温柔,他垂下的睫毛似白雪中的蝴蝶。开口却小心翼翼,试图捕捉你脸上极细微的表情。他一字一顿,极其郑重:“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妻子?与我生同衾,死同穴。”
不知是被齐司礼眼底的真诚打动,还是被他的祈求所感动,亦或者是后位带来的权势。你捧着他的脸,坚定地点了点头。
三月后,齐司礼予你一场盛大的封后大典。你与他一起站在齐国权利的巅峰,接过他亲手给予你的凤印。
夜晚,他一身红喜装走进未央宫,亲自为你穿上新嫁娘的绿色喜服,笑吟吟地问你:“陈国的新娘是不是都这样穿?”
你抚摸着熟悉的绣样,鼻尖一阵酸楚。
齐司礼吻去你的泪水,“做新娘子怎么能哭呢?”
说着又递给你一杯用红绸带连着的合卺酒。
“合卺交杯。”你们一同说道。
合卺酒毕。齐司礼向床底扔下酒杯,在陈国,合卺酒杯一上一下是大吉。
齐司礼俯身望向两个向上的酒杯,笑语清亮,冲着你作揖贺道:“恭喜娘子,一上一下,上上大吉。”
心内的酸意一点点爬满四肢百骸,你朝他回敬一礼,哽咽道:“同喜。官人。”
齐司礼拉着你的手,站在未央宫的最高处。“看——”他指着一簇在黑夜中怦然炸开的焰火,正了正你发髻上的玉簪,“很美。”
他捂住你的耳朵。
可你如今不怕烟花了。
你还是依着他捂住你的耳朵。他的手上多了层薄茧,依然干燥而温暖。
最后一朵焰火落下。
“我爱你。”齐司礼珍重的话语一字一句倒入你耳中。“四年了,我终于有资格说这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