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多年以后，面对记者的采访时，第十七国营棉纺厂保卫科科长 田桓武又想起了他经历过的最危险的一次战役。

当众人越过重叠的山林，一万二千吨重的[青龙]号已经和众多舰船不动如山地等着他们了。

“动作快！把步兵炮推进船舱。”

“第6连队，全体登舰！”

“别磨唧，快点上船撤退。”

在一片嘈杂中，殷煌军的士兵们冒着倾盆大雨将重型装备搬进舰舱，尚可抢救的伤员也被一担架一担架地搬入舱内。田桓武等人则被叫入一艘滚装船。那滚装船高速行驶，载着三百多号人向北驶去。在船上，田桓武看到了一辆专门对付土木工事的97式(改)中战车。所有的火力加起来，连敌人一支侦察兵小队都压制不了，这才是令人想要“以头抢地尔”的。话说，近乎十日之后，那船将他们送到了归乡渡市。在那里，他们看见高鹏孤身一人坐在盖着防水油布的物资小丘上。但高鹏还是被坑了，林定山之前和他说好的重装备一样也没给到。

归乡渡市的阵地很宽阔，有城区、港口和郊区。在被炸得坑坑洼洼的市区，很多木板铺在了积水的弹坑上，这样人才能方便地走动。

“呦，来了？我给你们煮了点豌豆汤，赶紧喝吧，算断头饭了。”高鹏用手指了指身前的一口大锅，军用干豌豆和少见的午餐肉正在锅斧内随沸水翻滚。

“吃完了，就睡觉。床铺不够的话，就用沙袋凑合一下。”高鹏又说，他竭力保持着一种平静的态度。说完这话，他像被抽了魂似的向远处的掩体走去，留下不明所以的众人。

敌军的主力就要来了。

话说黄崇勖他们怎么样？只需要买一本《尽忠二十年》就可以知道了:

“他们的伏击成功后(击毁一辆M26型坦克)，残存的几人逃入雨林，在满是毒虫凶鳄和气候闷烫的热带雨林里荒野求生。就这样，他们边求生边与土著、米尔森合众国军进行交战，在物资充足的现代人难以生活一天的恶劣条件下生存了二十年。直到公历514年，身为最后一名幸存者——亦是抵抗者的黄崇勖收到了专门为他而空投的劝降传单。在上百名记者和上万名当地群众的目光中，这个身穿变色军装的男人出现了:他用洪亮的声音唱着军歌，动作标准地操着正步走出了山林。他的胡子刮得很干净，发型也是标准的军人寸板，只不过那件军装就像是全靠补丁制成的一样。但不管怎么说，这也守住了帝国军人的尊严。”

……

然而，真正的现实与很多小说、电影描述的不同，黄崇勖本人早就知道战争结束的事情，他甚至趁着战后殷煌人大量到渡渡鸟群岛务工的浪潮，在各个县镇都打过工。听着让人不可思议其实是这么操作的:

今天、明天到工地搬砖，后天上山继续打游击。打死两个敌人后躲上十来天，再换个县找家餐馆刷盘子。刷个十天半个月，又摸回山上把枪挖出来打游击。得手后再避半个月风头，接着找个码头当搬运工。

由于当时战争刚结束不久，当地治安相当混乱，黄崇勖才得以如此“间断性游击”。

到了公历500年左右，他开始转而种菠萝。菠萝适合在气温为25至28摄氏度的地区生长，渡渡鸟群岛的气温又恰好在24(冬)至35(夏)摄氏度之间————于是，黄崇勖就靠卖菠萝挣钱，拜当地自治政府的无能所赐，他得以边在山间种菠萝边打游击。菠萝熟了挑出去卖，当场将钱换出生活物资再挑回来。不过后来当地大量种这玩意，他就弄不到钱了。恰好这时传单洒下来，他也就很顺从地投降了。

反正就这么个情况，他黄崇勖打二十年游击才打死3个当地警察——这其中还有一位是因为被打中大腿而惨叫着掉进河里淹死的。就因为这么一件事，他在出山后还差点被当地警察抓去枪毙。但就这么一位“传奇人物”，还成为了“英雄”，也实在是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