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程莺莺一直都在按部就班的生活。
洪川也没有再来过了，这让她无比舒心。
自从生了一场病，周小凤就很依赖程莺莺。
莺莺告诉周小凤不能一辈子这样。
可是周小凤觉得，她一辈子只为林财生和程莺莺活着。
一个给予她安全，一个给予她亲情。
三月最后一天，猛虎来了。
猛虎坐在莺莺的独有包厢里，看着程莺莺跳着百乐门专属舞蹈。
明明是莺莺的生日，她却成了当日的被动人。
她一边跳一边唱着猛虎心爱的夜上海，一边摆首弄姿。程莺莺今天穿着一件修身的草绿色旗袍，做了一个手推波浪式发型，整个人在猛虎面前就像一只白色的精致小鸟，即便已经二十九岁，但依旧显得更加娇嫩妩媚。
一舞结束，猛虎给莺莺递上一杯富伏特加。
“莺莺，我们生哥果然没看错你。”
猛虎伸出大拇指，嘴里还在不停地感叹。
莺莺并没有喝猛虎的酒，而是把酒杯放在钢琴盖上。
她背靠着钢琴，从钢琴盖上拿出一盒烟撕开拿出一根。
已经是深夜，百鸿歌舞厅依旧有着各色各样的声音，唯独她这一个房间显得格外安静。
“虎哥，这些天条子都走了，为何你还要来这？”
猛虎走上前，拿着酒杯的手微微地转着杯子，酒在里面如同漩涡一般转着，就快溢出来了。
“生哥说你今天生日，让我来陪你。”
“陪我？”莺莺吐出几口烟发笑，“这可真的是个天大的笑话。”
“话不能这么说啊莺莺。我们生哥很看好你，因为你的一句话，他都能包养小凤，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猛虎并不猛，反而有一丝莫名的青涩。
他今年三十八岁，头发一早就白了，而且有着很深的眼角纹。虽然看着整个人粗犷，反倒是脸有着一种不知名文艺范。虽说林财生近六十，但在外人看来其实他保养很得当，给外人看也不过四十岁左右的即视感，所以在替身方面林财生并没有多注重对方的年龄。
莺莺一只手的手臂搭在钢琴盖上，不忘询问猛虎：“那你生哥呢，哪里去了？”
“暹罗。”猛虎答道，“但他在您这还留了三袋。”
莺莺颔首：“我知道，他跟我说了，那你知道位置吗？”
猛虎思考了一会儿，回答：“他说您知道，要我转告您在老地方。”
莺莺的脑子转得很快，她数着暗门旁的五斗橱柜，从上往下数第三个，并转动密码打开了这道门。
果不其然，这里面藏了三包满满的白色粉末。
莺莺蹲下身，把其中一包扔给了猛虎。
“这个玩意儿，你告诉你的生哥，回头不要放我这。”
猛虎自然是做不了主的。
这时，门被敲开了。
莺莺喊了一声请进，走进了一个二十出头的服务生，服务生旁有个快递员，手里拿着一个夹板，夹板上像是收据，有黄色也有淡粉色。
快递员看了一眼快递单，有些紧张地询问：“程小姐？”
莺莺放下粉末，一边示意猛虎坐下。
猛虎乖乖坐下等，莺莺问快递员：“我是程小姐，请问是什么？”
“我放在大厅里了，麻烦你签个字。”
快递员语气认真，但他紧张也是真的。毕竟对方是个舞女，语气里透出一丝淡淡地不知名清冷，即便看着让人觉得舒服，但又有一种不知名的疏远感。
“要本人签？”
“对，还有查身份证。”
猛虎在身后吐槽：“莺莺，最近艳福不浅啊。”
莺莺转身嗔他：“这我自然高攀不起。我在这个地方这么多年头一回有大礼的。”
莺莺从一旁的柜子打开抽屉，直接当着快递员的面摸索着身份证。她很熟悉这个柜子，很快就找到了身份证交给了快递员。快递员仔细对照着，然后上扬嘴角道：“你真的叫程莺莺。”
“不然呢？”
“我以为是个假名字。”
“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个地方，大部份人都用假名字。”
“我若是用假名字了，岂不就是揽入了不义之财？”
快递员被她堵得没话说，莺莺又叫着身后的服务员说道：“小李，麻烦你把这份快递送到楼上，钥匙可以找小凤要。我这里还要服务猛虎哥，麻烦你了。”
小李难得听到被程莺莺使唤，他自然是比谁都甘愿的。
莺莺从刚刚的柜子拿出一张崭新的蓝色纸币交给小李：“拜托咯。”
小李笑着闻钱味，一边示意Ok：“放心吧莺莺姐。”
送完两个小伙子，莺莺直接把门关上。
她扔掉了身上的格子披肩，直接走进了猛虎的身边。
“莺莺，我今天只是来给你过生日的。”
猛虎脸红心也乱，但谁能抵得住一个女人这般厮磨。
莺莺说：“你跟我在一起，你生哥肯定不知道。”
莺莺从身后抱住猛虎，侧身吻着他的耳。
猛虎紧握双拳，默默地说：“生哥……生哥肯定知道。生哥并不傻，他要是知道我玩弄他的女人，我怕……”
“怕什么？”
猛虎语气有些哆嗦，他只感觉自己的脖子被抱住，周围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水气息。这香水虽然淡，但迷人，每次一嗅，猛虎都觉得有一股力量在牵引自己。莺莺是否经常喷香水，猛虎并不知道，但他依旧谨记自己的任务，他是代替林财生给莺莺过生日的。
一阵下来，猛虎彻底被治服帖。
他躺在真皮沙发上，任由莺莺把他腰间上的腰带慢慢抽出。
天花板上的亮灯太亮，猛虎已经迷失了。
他的裤子已经被扔在地上，只感觉身体一紧，而自己就如同被捣烂了。他沉醉着，迷失着，但嘴里还在说：“莺莺，我是来给你过生日的，回头遇到生哥就糟了。”
这香水太烈了，莺莺趴在他的身上，往前躺着靠。
“虎哥，生哥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吧，我也不知道，最近他被仇家盯得紧。”
“仇家？”
“对，青河帮的。”
猛虎用力吸气，他不知不觉地抱住了莺莺。
“青河帮……他们怎么敢的？”
莺莺弯腰从茶几下拿出物件，朝着猛虎一处顶了上去。
猛虎一脸惬意，继续说：“青河帮跟生哥抢生意。”
莺莺低声问：“什么生意？”
“生哥说过，谁说就没办法活着回去了。”
莺莺上扬嘴角：“这里没有生哥。你大可放心讲，说不定我能帮你。你今天陪我过生日，说什么我也要回报你。”
有的时候，女人的语气是能改变的男人。
外面音乐实在太吵，猛虎又在关键时刻，整张脸只剩下了怯意，他抱住了莺莺。不比他，莺莺一脸享受，她觉得这样的男人实在太好控制了。面对男人，莺莺其实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方法，她并不像其他女人那样会撒娇，她会以退为进，循循善诱，甚至温柔细腻。
是个男人总会喜欢温柔细腻的女人。
但对于莺莺来说，男人简单地几句话她就能判定对方适合什么样的处理方式。
顺着来，逆着叛，莺莺都不在话下。
这几年莺莺百试百赢，就连一些老油条都沦入她的手掌心。
有人说莺莺那是在耍心计，但莺莺觉得是她们不懂。
猛虎在莺莺的耳边说了很多话，莺莺都当其是一场玩乐。
这些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
猛虎还以为自己在翻天覆雨，他裤子褪去一半，自我享受的样子让人觉得好笑。
才三十分钟不到，猛虎的玉门已经耷拉在一旁，但还在动。
莺莺枕在他胳膊上问：“舒服不？”
“嗯。”
“爽不？”
“爽。”
莺莺轻笑一声，接着说：“我帮你，可好？”
猛虎对其点了点头。
莺莺默默地给他用湿纸巾擦了个干净，又替其穿回了裤子和腰带。
猛虎只感觉一阵凉意，但他也没有力气继续下去。
莺莺柔声问他：“虎哥，今晚留下吧？”
猛虎还在刚刚的享受中未清醒：“好……嗯……不行。”
莺莺摸着他的胸口道：“你比生哥要好。”
“哪里好？”
“你年轻，这很好。”
“真的假的。”
“你的生哥太老，有些时候全得靠我，你不知道么？”
莺莺的话如同清风，慢慢地吹入了猛虎的耳朵里。
猛虎吹着口哨：“是么……”
“是。”莺莺直接颔首，“一个男人只要强了，去哪儿都是香的。”
面对莺莺这样哄，猛虎自然是乐不可支。
或许做人就是这样，无论是谁听到好话都会心情愉悦和舒畅。
“你和生哥……”
“没有。”
莺莺坐起来，她的汗水紧贴在自己的额头上，整个脸都是冰冷的。她弯腰伸手拿烟，不紧不慢地说：“生哥是凤姑娘的人。”
猛虎一边扣衬衣扣子，一边问：“莺莺，你在意我们生哥吗？”
莺莺答：“不知道。”
莺莺轻轻地弹了弹烟，不忘抱着手臂。
她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烟，一脸冷相再次浮现。
“什么叫不知道？”
莺莺侧身看着猛虎，并对猛虎道：“人的情感是复杂的，在意也是复杂的。”
猛虎不解：“难道人生就没有什么人让你留念？比如像生哥这样的男人？”
莺莺反问猛虎：“你了解他吗？”
说实在话，对于林财生，其实猛虎并不了解。
有的时候人为了钱，确实会做一些比较愚昧的事情。
比如替身，猛虎就是十足十的愚昧。
他原名胡德，算起来是林财生半个老乡。
但论说认识的话，猛虎也才认识林财生一年。
这一年他学习了林财生语气和技能，就是为了成为他的替身。林财生属于江湖人，因为做事缜密，所以都没证据抓捕。加上周围帮派四起，林财生不得不使用替身的法子，所以面对林财生的事情，猛虎并不想多了解。林财生告诉他，他跟其他的小弟不同，林财生是用尽全力希望猛虎能够完善他的一切。前半生被人看不起，难得被人看重，猛虎自然而然接受了林财生的好。毕竟他欠了很多外债都是靠林财生还的。林财生有权有势，加上又是老乡的缘故，常年被人忽略的心一下子被人抓起，猛虎自然对其是绝对十足信任的。
虽然猛虎不答，但程莺莺已经了解了大半。
“莺莺，其实没必要这样。”
“哪样？做人不就是应该彼此交心吗？”
莺莺的语气清冷，让人一时分不清冷热。
“这是我近四十年第一次
她一边收拾东西的同时，猛虎看了一眼手机，说道：“莺莺，我得走了。”
莺莺也跟着站起，对猛虎说：“你要去哪？”
猛虎转身看她，她咬着嘴唇，眉眼里像是在挽留他。
猛虎有些心软了。根据林财生给他看过程莺莺的照片，她今天格外明艳，或许是翻天覆雨所影响，猛虎觉得她格外的温柔和细腻。
莺莺说：“喝一杯再走吧。”
她拦着门，挡住了猛虎的去路。
猛虎说：“生哥派任务我了。”
“什么任务？”
“暹罗那边又入了玻璃，让我去码头接。”
玻璃是一种无味或者带一丝苦味的透明结晶体，因为结晶体透亮，所以道上的人都称其玻璃。
“在哪？”
猛虎说出了一个地址。
“多少？需要我来帮你吗？”
猛虎握着铜色门把的手放了下来：“你有路子？”
“最近警察不是看着紧吗？我有认识的人可以帮你。”
猛虎有些心动，走上前抱住莺莺的腰：“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我都看遍了，又有什么不信任的吗？”
莺莺抬头看他，她发现灯光下的猛虎居然比林财生看着更具有审美性。
猛虎更符合她这个年龄的审美和特色。
但错就错在，他有一股不知名的憨厚朴实。
“我不是这个意思……”猛虎顿了三四秒，继续说：“那个码头有青河帮的人，我需要打点。”
不比猛虎，莺莺倒是神情自然：“亏你还是林总的替身，这些要是怕了，林总会不会把你杀了？”
猛虎的脸色不再怕了，倒是有一股怯意。
毕竟替身就是替身，即便是学会了九分，但他依旧是一分假意。
“才没有，我不怕生哥。”
“对嘛，这才有他的骨气在，要不然怎么会成为替身。”
猛虎始终不猛，只剩下了虎。
活了这么多年难得听女人夸自己，猛虎自然是乐不思蜀。
莺莺打开门，望着猛虎说：“我跟你一起去。”
猛虎收起表情，一脸不知所措：“为什么？”
“是你说的，你们和青河帮的人有矛盾，有我在，怎么会有矛盾。”
“你……认识青河帮的人？”
莺莺几乎是在他这一句话说出来秒接的：“当然认识。”
莺莺带上门，跟着猛虎走在路上。
猛虎说：“要不你换一身衣服再去？你穿的实在太单薄了。”
莺莺穿的确实是有些单薄，之所以这么换是因为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觉得热，她最后接受了猛虎的建议：“好，那你跟我在三楼等我。”
“三楼？”
“我住那。”
莺莺跟着猛虎一前一后走出了走廊。
走出走廊，莺莺望了一眼前台。
小李对上莺莺的眼神，对她说道：“莺莺姐，东西已经帮你运到三楼了。”
“好，谢谢。”
莺莺点上一根烟，眼眸在不亮的环境下显得更加黑沉，她稍稍皱眉，但眼神依旧有一丝不知名的温柔和细腻。
“小李，我先走。”
小李翻开簿子，停在一页：“可是莺莺姐，你今晚还有客人呢。”
莺莺才不管这些，她说：“还有几个？”
“两个。”
“打电话告诉他们，老娘今天生日，不伺候他们了。”
“那……”小李拿出一盒东西，“这个怎么办？”
莺莺白了一眼：“本来就用不着的东西，干嘛还给我备着？”
小李说：“这是慧姐给你的，说你老不用小心得病。”
“她就巴不得我得病。”
莺莺还是那个模样，冷冷冰冰。
小李是个实在人，他不好意思地说：“也不是这样的莺莺姐，你们这行确实……”
他没有说下去，但是莺莺抢占了话头。
“我就是不用，我就不怕得病，怎么样？”
猛虎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打怵。
他心里在想刚刚莺莺的状态，他努力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那种舒心和自然也确实不像用过的痕迹。一想到这，他内心有些发毛，对眼前的这个女人的态度和看法也只剩下了勇猛。
小李自知不过莺莺，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板药片扔给莺莺。
莺莺接过药片，待等跟了猛虎出了门把药片直接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但猛虎是害怕的，他从垃圾桶拿回药片，一脸心慌意乱。
“莺莺，多少得吃点，我们做过了。”
猛虎先是抠了几颗药，随即交给了莺莺。
“怎么，你害怕了？”
莺莺并没有接药，而是讽刺了一句。
“不是的。”
“那你是不是怕我有了，然后你不想负责任？”
“不，我不是这意思。”猛虎板着脸，“吃药总没坏处。”
莺莺倒是轻笑几声：“确实没坏处，但是也不全是好处。而且我身体怎么样我自己清楚，所以你别再说了，要吃你吃，反正我不吃。”
猛虎直接扣出几颗药片吃进了肚子。
猛虎虽然跟林财生相像，但是做事所谓是大相径庭。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作为替身出门，很多事都还不了解，也放不开。
莺莺回了房间更换了衣服，她的妆容已经被她卸掉。
望着镜子前的自己，她的整张脸十分素净，而头发也被她弄乱重新整了个马尾辫。
莺莺望着镜子前的自己，默声低泣。
镜子前的人只有一脸说不出的悲苦愁容。
收拾齐整后，莺莺走出了房门。
“走不走？”
莺莺没有开灯，而是直接朝着对面喊了一句。
对方没有答。
莺莺迈着步子朝着沙发走近，却发现猛虎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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