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抹春，是夜。
屋外下着大雨，百鸿歌舞厅里屋依旧灯红酒绿。
已经是凌晨一点半，正是夜生活最惬意的时刻。
程莺莺左手夹着烟，杯子在右手掌心里，她拿着杯子喝了口酒道：“林总，难得来一趟。”
林财生难得见程莺莺穿的如此，他用他的手摸了她的身体一把。
那缀峰被灯照着像两座小山，他一把抓住，低下头舔舐。
“好，今天小凤不在，那我就跟你好好聊聊。”
林财生跟她碰了一杯，接着喝下酒，然后将两个杯子放回茶几。
见林财生准备脱衣，程莺莺把头和身体扭过一边，她弯下腰拿出一包烟，头躺在林财生的大腿上，腿在真皮沙发轻柔摩擦。
通过头顶的亮灯，程莺莺听着外面的喧闹声音，慢慢地闭起眼睛。
刚闭眼没几秒，程莺莺感觉自己的腰间一紧。
“你真讨厌，小凤不在就揩我。”
程莺莺的声音很明显是夹起来的，但林财生并未介意。
“莺莺……”
“今天咱都别做，就聊聊。”
林财生的西装衬衣扣子都打到底，露出白花花的肌肉，那肌肉的体毛连成直线，能够看到那缝线全入裤里。莺莺把脸靠里，轻轻地用脸磨蹭着那件物块，不忘用手盖了上去。
林财生裤子修身，很明显让人不禁内心一紧。
唯独程莺莺不为所动。
程莺莺来这里已经七年了。
七年来，想一起跟她纠缠的男人太多，她根本数不过来。
包括林财生。
林财生经常会选择在周小凤不在的时候点她。
但程莺莺从来不让林财生碰自己。
林财生点上一根烟，继续哀求道：“莺莺，就帮我个忙吧。”
程莺莺抬头，一只手拄在他的大腿上。
“嗯，什么？”
“我又入了些，你帮我带到暹罗。”
“多少？”
“五公斤，你跟我一起去暹罗，我就给你赎身。”
程莺莺冷笑了几声，烟从她嘴里也一并呛出。
“赎身？我在这快活，你干嘛要赎我？你啊，还是给你的小凤赎身吧，她比我更需要你。”
“莺莺，你比小凤要好。”
程莺莺坐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年近六十的男人。
林财生长得一脸书生气，保养得当，看着事业有成且魅力无限。但她的叹气中透出一丝不屑。只见她轻轻地把烟摁在了茶几上，接着说：“不，你既包了小凤，那就只能是小凤的人。小凤是我好妹妹，我没道理跟你，希望你能明白。”
她背着身子，林财生只能见到她那雪白的脊背和充满诱惑的一双肩胛骨。
“暹罗那么好，你跟我去，包你衣食无忧。”
程莺莺摇了摇头：“你自己弄，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林财生低头将莺莺的两边袖子褪到胳膊处，低下头俯入两缀之间，还在不停地揉搓。莺莺今晚穿了一件丝绸睡裙，整个人充满着澡后的活力和诱惑的香气。
“帮帮我，哪怕一次。”
林财生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程莺莺有门路，这几年一直以小凤之名接近程莺莺，但一直没有任何效果。
“暹罗那地方太远了。”
程莺莺坐了起来，她又点上一根烟，纤细的手指和曼妙的身姿下，她整个人真的只剩下了一种欲。
“莺莺……”林财生隔着烟雾看着她，“再考虑考虑？”
还没等莺莺回复，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对着林财生说道：“生哥，条子来了！”
林财生不紧不慢穿好衬衣和西装外套，看着莺莺一脸冷静站起来，对他说：“这里有个暗门，你们进去吧，他们找不到。”
“我再来看你。”
“不用了，今天小凤不在我才陪你的，你之后那些钱，我都会帮你交给小凤。”
程莺莺嘴里还叼着烟，语气里带着一丝冷静。
“那你跟不跟我走？”
“没事，条子嘛，我能应付。”
程莺莺不紧不慢把暗门打开，自己穿上真皮一字拖就出门去了。
“需要我保你么？”
“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怎么护着我？我老进宫了，这种事没关系的，会有人保我的。”
林财生和小弟走入暗门，关上。
警察来了。
程莺莺靠在墙边抽着烟，她的几撮发丝微微垂下，抱着手等警察。
“你是在这上班的？”
一个年轻警察站在莺莺面前，手里还拿着一个只露出两孔的黑色布袋。很明显他第一天上这样的班，根本不认识莺莺，也根本不知道这是莺莺第几次在这被警察抓。所以面对莺莺，年轻警察显然还是稚嫩的，但他好像丝毫不怕莺莺跑了，而是直接拿出了手铐。
“对啊，怎么，小哥有事儿？”
年轻警察说：“跟我走。”
“走去哪？”莺莺语气傲慢，“不会要去顺庆警察局吧？”
因为不止一次，程莺莺早就习以为常。
“跟我走就是了。”
男警察显然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很多程序还是没那么暴力的。
程莺莺叼着烟配合工作，男警察又说：“请你配合调查。”
程莺莺双手被男警察反扣，扬了扬下巴，示意男警察把自己的烟从嘴里取下。
男警察把她的烟从嘴里取出，用手掐灭，直接用打篮球的姿势将烟入了垃圾桶。
“小哥，你多大了？”
她说话里带着一丝挑逗，然而男警察没上道。
“干你什么事？”
男警察紧皱着眉头，抬头看着莺莺。
“我就想知道。”
她透过暗光打量男警察，他年纪很轻，与其说严肃刻板，倒不如说年轻稚嫩。毕竟刚刚他手掌与自己胳膊的接触里，莺莺觉得他才刚上班，估摸着对她这种人是没有经验的，因为他手掌心茧子不多，应该是刚从警校出来的，所以只剩下了一股语气里的不知名狂傲。
“知道又怎么样，你得跟我回一趟警局。”
男警察不理程莺莺，干脆直接押她。
程莺莺故作可怜道：“我也是第一次，你放过我吧。”
男警察冷笑一声：“很多人都这样逃脱罪责的。”
男警察用力一拉，给程莺莺的头上戴上刚刚那块黑布。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屋外除了警车的强光还有一个很大的车。车里已经坐了五六个女人，各个身穿着不同的裙子，但都是大事过后和吸高的模样。
唯独程莺莺穿的最少，她打了一个喷嚏，吸了吸鼻涕。
刚走没几步，莺莺感觉自己的肩膀一热。
莺莺低头一看，却是一件很厚的警服外套，上面还带着些许烟味。
程莺莺往刚刚的出口看去，发现是刚才的那个男警员。
程莺莺用自己的肩膀抖了抖，外套就落在水洼上，一下子全浸湿了。
她直接走上车，周围的女人除了她都被罩着。
“莺莺，你是不是跟林老板在八号包厢呢？”
“干你什么事？”
那女人哈哈大笑：“小心让小凤知道了，大家都知道小凤跟林老板的关系，你可不要给脸不要。”
程莺莺也不管那女人的话，直接翘着二郎腿。
很快又上来了四个舞女，那四个舞女跟莺莺一样，都有一个黑布罩子在自己的脸上。
那年轻警察又来了，他数了数里面的舞女，刚好十个。
他刚要关门，程莺莺叫住他：“喂，你的外套。”
“你还知道那是我的外套？”男警察弯下腰捡起带水的外套，“请问你能不能闭嘴？”
莺莺直接坐在最里面不说话。
她一直想看他，加上男警察低着头，她没看清。
直觉告诉她，这小警察跟别人并不一样。
程莺莺跟着一群舞女进了警局。
她们并不是第一批进来的，然而这办公室里人太多，到处都是人挤人。
程莺莺被安排在一个角落靠着，双手已经被解开了手铐，她抱着手看着周围每一个警察。
程莺莺望着周围，不由地冷笑几声。
安淮市的三月还带着一丝冬天未褪的寒，即便是在室内，室内因为门口的进进出出让冷风灌入到了程莺莺的身体。
过了半小时，总算有个警察进来打破了吵闹。
那警察看着五十岁上下，头发灰白，一手拿着夹板，一手拿着笔。
“左边那一堆，先出去。”
他用笔指了指，程莺莺那一边的队伍开始动。
程莺莺是最后一个，走出去的时候还打了一个喷嚏。
程莺莺被分配到了第五个审讯室。
审讯室不大，有两个椅子和一个三角桌，一旁还有个高柜子配小电视。
程莺莺坐在一旁等着警察，整张脸都带着一丝暗暗地不屑。
她有些困了，于是趴在桌子上，准备闭着睡一觉。
刚闭上眼，门开了。
程莺莺望着一个警察走进来，男警察大概二十七八岁，脸上还有一条浅浅的刀疤。
那警察把夹板扔在桌面，随后坐在了椅子上。
不比刚才抓她来的男警察，这个男警察更加显得无情。
“姓名。”
“程莺莺。”
“年龄。”
“二十八。”
“做什么的？”
程莺莺笑道：“我都穿成这样了？你看不出来么？”
男警察怒道：“请你配合工作，你住哪里？”
程莺莺把手在裙边擦了擦，对他吹出一气：“能给我根烟吗？”
男警察摇头拒绝。
“那我也有权不回这个问题。”
程莺莺抬起头，用手指指着一处：“那边有监控，你说什么话，语气有什么异常，全能看得见。”
男警察冷哼了一声，还是那句话：“请你配合工作。”
程莺莺坐起身，看着眼前男警察的胸牌。
“张……张恒。”
男警察放下手里的笔，同样抱着手翘着二郎腿。
“张桓。”
“哦！”程莺莺意味深长地长吟，“张警官，我想见你们局长。”
“局长不管这事儿，我管。”
“是么？”程莺莺还是想抽烟，她一边张开手掌一边对张桓说：“张警官，我想抽烟。”
张桓还是那句话：“请你配合工作。”
程莺莺背靠椅背：“那我有全保持缄默。”
张桓探身说：“我们抓你的时候，你正在做吧。”
程莺莺听出张桓语气的不屑。
“做都有声音，你听见了？”
张桓看着程莺莺的资料，发现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进警局了。
“像你这样老道的，没声音很正常吧”
程莺莺嗔道：“又不是你来抓我，我干嘛要回答你？而且，我凭什么跟你说？”
张桓从桌上拿着笔，低头说：“你若是不配合工作，是出不去的。”
程莺莺一脸看穿的模样看着张桓：“然后呢？”
张桓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一头黑发，双眉微微弯，锁骨紧致。穿着一条无袖黑色蕾丝丝绸长裙，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
程莺莺见他发愣，轻轻地用指节叩着桌子：“警官，我能走了吗？”
张桓恢复原状：“不能。”
程莺莺继续往前探，纤细的手指还在滑着眼前的警官袖子，张桓尽力克制，他缩了几步，说道：“程小姐，请你配合工作。”
“工作工作工作，你们警察只会工作不是吗？”
程莺莺语气轻缓，像是在一步步诱惑的催眠师。
她虽然不算风情万种，但身材姣好，一股子经验老道。资料显示她是百鸿歌舞厅资历深厚的，这么多年的驻扎早让她能辨清哪些人更容易下手，哪怕是眼前的警官，她也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让他进入自己的世界。
张桓把夹板用力一摔：“程莺莺！”
程莺莺一脸模仿着道友上身的模样，朝着他敬礼：“到！”
此时，她的审讯室门开了。
开是开了，但只开了一道缝隙，能够完全听清声音。
“桓子，孙局找你。”
“程莺莺这我还没问完呢。”
不比张桓的不耐烦，那声音倒是平静：“孙局亲自问。”
门被开的更大一些，张桓瞪了一眼程莺莺。
程莺莺留意了张桓的裤子，再次靠着椅背窃笑。
张桓插着腰带着一脸气愤走出了审讯室。
小警察问他怎么了，张桓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巴里道：“这种女人就是作，像是这种花巷出来的，又有几个好的。洪川，你以后遇到这样的人可千万不要心软，明白没有？”
洪川说：“怎么说她们也是犯罪嫌疑人，不耐心一点，怎么找犯人？”
张桓不以为然：“像是这样的女人，就越是不能温柔！别问我怎么知道，我入职三年，扫了太多的场子，对于这些女的，那种下三滥的词全占了。”
然而洪川内心却是：【如果她们里面也有好人呢？】
孙局长问完之后已经是早上五点了。
孙局长出来的时候，两个小年轻已经困的原地打转。
他们已经蹲了百鸿歌舞厅已经两天，然而还是让林财生逃之夭夭。
局长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吩咐张桓把程莺莺放了。
张桓不解：“放了，就这么放了？”
孙局长插兜看他：“难不成你还要抓？”
张桓难以理解，又说：“可是……局长，那个舞女……”
“舞女又怎么样？”孙局长双手插兜，“你不放了她，还等着过清明节吗？”
洪川问：“有问出点什么吗？”
局长摇摇头：“一个舞女能说什么，还不是那种撩人的话。”
洪川又说：“可是她看的跟做那些的完全没差别。”
孙局长抬起头看他，问：“你真的知道人心吗？”
洪川刚入单位实习，一切经验都还是未知的。
即使在警校学了很多，但一旦遇到了这些事，还是会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洪川选择了摇头。
“所以我让你们把程莺莺放了。”
张桓还是那句话：“局长，不能放，她说不定知道林财生在哪。”
孙局长把笔录给他，不忘用笔尖点了点：“程莺莺说过了她不知道。而且百鸿歌舞厅那么大，你怎么知道她一定知道？”
张桓从孙局长的语气里听出他跟程莺莺很熟。
具体有多熟，干了什么，做了何事，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洪川已经走进审讯室，对着准备点烟的程莺莺说：“程小姐，你可以走了。”
程莺莺望向他，眼神充满着一股子暧昧。
那种暧昧，隔着烟雾，像是迷失在某一处角落里。
程莺莺熟练地用打火机点烟吹气，接着站起来。她望向走廊窗外的清晨，默默地说：“我这样走，你舍得？”
洪川不懂她的意思。
“这里三月的早上有多冷，你知道吗？”
洪川并非在这长大，所以他不了解这里的气候。
他个高身体壮，平时又耐寒，所以压根儿没想过这事。
“我才来，所以我不知道。”
程莺莺觉得他是个老实人，又看他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眼神就停在了他那早就干彻底的警服外套上。
“你看我穿的那么单薄，不给我点表示？”
洪川其实不傻，看着眼前的女人，他有点愣。
她不算惊为天人，但却在他眼里有一种不知名的魅力。
不大的空间里，洪川把自己的白色羽绒服外套直接扔给了程莺莺。
程莺莺不慌不忙披着外套，举着烟看了眼张桓。她中规中矩也算是个身材极佳的女人，张桓可以说得上把所有恶性词语在心里对她骂了一遍，程莺莺对张桓说：“警官，你要是学学你局长该多好？多跟我贴心交流，我又何尝不会告诉你实情？你啊，就是年轻气盛，搞得跟一个狗尾巴草的似得。”
张桓瞪着她：“你在我眼里可不算贞洁烈女。”
程莺莺语气依旧云淡风轻：“我就没想过当贞洁烈女。你以为你还活在清朝吗？”
张桓被她气到无话可说。
洪川望着程莺莺，又望着孙局长。
孙局长跟他对视，说道：“川子，你送她回去。”
走出警局，外面天慢慢发亮。
程莺莺把羽绒服交给洪川，接着说：“我走回去，不用送我。”
洪川却说：“孙局长要我去送你。”
程莺莺走上前朝着他搭了一个肩膀：“小伙子，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但我告诉你有些事还是别听得好。”
洪川甩掉她的胳膊，对她难得一脸严肃：“上司的命令是指示。”
程莺莺冷笑：“那难道局长让你去死，你也去？”
洪川不说话，但颔首回应了。
“德行，就这样还做警察？”
“跟你没关系。”
“所以啊，跟我没关系你干嘛送我？”
“……”
“我其他那些姐妹呢？”
“她们早就走了。”
程莺莺掐掉烟，把它摁在脚底下反复踩踏。
“娘个西皮，老娘回去再找她们算账。你别跟着来啊，我可告诉你，我不好惹，我道上有人！”
程莺莺直接甩开了洪川的手，就连头也不带转。
即便如此，洪川还是跟了上去。
他就静悄悄地跟着，看着程莺莺重新回到了百鸿歌舞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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