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回客栈的路上

我们走了许久都没说一句话，于是，承光率先打破了沉默

“其实你不用在我面前毕恭毕敬的，毕竟，从前也没多少人这样待我”

“殿下是皇子，这是应该的”

“可从前我在冷宫时，都是我对他们毕恭毕敬的”

承光的生母燕妃从前是南晋帝最宠爱的贵妃，可因母族被奸人陷害背上无有的罪名，南晋帝生性多疑，下旨撤去朝中燕妃母族出身的官员，举族南迁至离上京城路途遥远的雍州

燕妃被打入冷宫，一时风光无两的她落入了宫女太监都能贬低讥笑的境地，在皇城中，得宠后又失宠最是举步维艰，因此燕妃入了冷宫不足一年便缠绵病榻，最终没熬过那年冬天便撒手人寰了

这些都是阿娘告诉我的，她与燕妃娘娘交好我自幼便知，我初次入宫时，便见到了生的娇媚动人的燕妃，她看着属实不像两个孩子的母亲

“殿下，你可有想过如何让人们自愿站起来反抗，如何养出一支精锐足以与皇家御林军与匈奴为敌的军队？”

“你觉得我少不经事？无法救国？”

承光半带玩笑的质疑我

“殿下救国心切，臣女也并不觉得殿下担不起这个重任，只是殿下，人处在危险之中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命，殿下觉得，会有多少人愿意将别人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

承光一时无言，我察觉到了他看着我的目光，我回望他，我们就如此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率先笑出声来，我们才继续往前走

“我知我所作所为在他人眼中不过是徒劳，但我想做的事，不可能会失败”

那时我觉得他好生自傲，明明同我一样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却能口出狂言的想凭一己之力拯救一个腐败了将近二十年的王朝

可那时的我不知道自己会站在他的身边，会和他一起拉拢民心，会忧心他的安危，会盼望他早些归家，会不顾一切地护着他

“姑娘出了上京城，向南下何处？”

“雍州”

“你也去雍州？”

承光的微微怔住

“我要去寻我外祖”

“是这样啊！”

承光的语气似乎带着些雀跃，一路上都哼着小曲儿

回到客栈时，我见十七站在客栈的角落里，承光的两个侍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中拿着烤得外焦里嫩的鱼不断地在十七面前晃来晃去

“十七，你们在……做什么？”

“小姐，他们，他们拿烤鱼诱惑我，他们想让我和他们比试，赢了烤鱼就归我，我一想小姐您最爱吃烤鱼了，想赢给您吃来着”

“可是，可是我一想您出门前让我在客栈里安分地呆着，我就委屈小姐吃不到烤鱼了”

“嗯？我怎么不知道姑娘还爱吃鱼了？”

承光说的正是我想说的，我最是不爱吃鱼，从前阿爹要我们去踏青，宿夜在外时他总爱给我们烤鱼，我的那一份便时常去了十七的嘴里，这么着一两次后，阿爹索性就将我的那条鱼给了十七

“你想吃鱼了？”

十七用他那满是星星的眼睛望着我，用力地点着头

“待明日我们出了上京城你想吃多少都没问题”

“小姐想到办法了？！可是我们这般仓促，不会被匈奴察觉吗？”

“十七，阿爹他们现在是怎样的一番境地我们尚且不知，我不能让他们等那么久”

“是，小姐”

“等等”

我即将上楼时，承光叫住了我，我回头去看他

“你想做什么？”

十七站在我的身前，手中持着息烽剑，剑尖指向承光的脖颈，承光的侍卫也立马抽剑对准我们

“十七，他不是坏人，收手”

“我想与姑娘同行雍州”

周遭一时陷入了沉寂，牧云牧屿纵是跟在承光身边多年也没看出来承光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两人在承光身后对着口型，脸上的神情真真是大起大落

后来我问时他们说那时他们说的是承光对我一见钟情了，承光听后因此笑出了眼泪，他说那时他怎么可能会对我一见钟情

十七放下息烽剑，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承光

“小姐，你想跟他们同行吗？”

我看向承光，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一时不知作何回答，便偏头不再看他

“我是想，我们的目的地是同一个地方，外面又不安全，人多总归是好的”

“殿下愿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