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缘来则生,缘去则灭。
她不纠缠他。
生生不息,那便灭就是。
“保成,珍惜眼前人,已非彼时人。”康熙最后决定提醒这逆子一次。
“皇阿玛……”
自从行宫回来的胤礽,百年难得一遇地去了一趟皇后的宫里。
“娘娘,万岁爷来了。”侍女小心翼翼地提醒着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放下手里的针线,这才抬头瞧了一眼他。
并不可怜。
”爷今个怎么来了。”淡淡语气道着。
似乎并不看好他,也不希望他来一样。
“阿莹,皇阿玛也要离开朕。你也要吗?”细细的低落声传来。
“爷这话说得,人一生一死。岂能尽如人意?永安临去长乐之际找了妾身 ,与妾身说。她会保证这大清的安稳,望妾身能在身边看顾待爷一生一世好。”
“可妾身与爷好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只是爷,您的心乱了。夫妻情分不在妾身身上,而在于您怎么看。”瓜尔佳.舒莹敛下情绪,稳定发挥着。
“你……不是。婳婳是不会说这样的话。她狠心干脆得连死都不要见朕。生怕朕玷污了她的眼。”胤礽看着与她相似的脸吐露出来的话却是相反。
“爷又知道了?何苦呢?永安不就是求一个安宁吗?而您却让所有人痛苦是吗?”嗤笑着他的无用功。
她是想他稳稳当当地坐上这个位置。
可是她没有想到,竟然是那人用命换来的安平。
“永安,永不得安宁吗?爷做人兄长就是这么做的吗?”她隐晦地提醒说着。
仿佛这些事与她无关。
胤礽瞧着她绣架的图样,有些愣神。
“海东青”的图样,有些不对劲。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些画面。
“阿莹,当年在木兰围猎的人并不是你。是婳婳!”他颤抖着拿着绣架,肯定的语气说着。
“……”
瓜尔佳舒莹心里隐秘的角落终于揭开面纱。
“爷,是您认错的妾身。怪不得妾身,妾身又怎从何得知永安竟然敢为了爷,就连那吃人的虎兽都敢杀……”她笑着说出这些话。
并未觉得是自己卑鄙,捡了他人的果实。
胤礽冷眼瞧着这个在他枕边十几年的女人,竟然敢糊弄他。
丝线的颜色,针脚模仿地再像都不是出自她之手。
她笔下的画都是要从画里走出来一般,更别说是刺绣这样的绣艺。
他错了,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瓜尔佳氏,你好大的胆子。你胆敢欺君,仗着有韫仪,朕不敢动你是吗?”语气一下子跌落冰川。
掐着绣架,猛得将绣架粉碎成灰。
“是朕糊涂,错把烛灯当月光。是朕识人不清,瓜尔佳氏你好的很。听闻你大哥的娘家侄子就在岭南领命管辖。朕低估你瓜尔佳一族的人脉了。朕不会让尔等成为赫舍里一族。 ”一言一辞地说着。
难怪了,皇阿玛会这般担忧。
“爷,要杀要剐随您便是。只是韫仪知道了,您说会怎么样?”舒莹没带怕的,要后悔该反思的人不是她。
是面前这个眼神不好使,且自私自利的人。
这都失去多久了,才想起来别人的好。
迟来的深情,呸!
还“深情”?她看是为了他自己的所谓的面子吧。
若是真的爱她,又岂会不信任她薛则观呢?
她和薛则观的没有两样。
不,薛则观比她惨。
十几年的一同长大情分,都不及这男人的权势重要。
“爷和妾身的韫仪,您看看韫仪像不像永安以前的模样。这侄儿像姑/舅也是正常的。爷莫要忘了,韫仪也是得过永安教导的。您说韫仪长大后,会不会和永安一般呢?”她得意地笑着说道。
她就是故意将女儿养得和薛则观一般的性情。
哪怕是像三分也好,就凭借这三分性情都足以让韫仪荣华富贵,安乐一生。
这便是她的底气。
至于韫仪拿薛则观当榜样,她无所谓。
和一个死人有什么好争的呢?
死人在世时就不会争,也不屑和她争。
高贵的,高高在上的人,不食烟火气。
根本不知道她为了瓜尔佳氏一族的荣耀屹立不倒费了多少心思。
“你敢威胁朕,韫仪是受过婳婳的教导不错。可你也莫要忘了,你只是韫仪的额娘。你干涉不了她的人生。朕不会让她去困一生于男人的府邸,更不会去限制她的选择。教会韫仪做自己,独立于世的人是婳婳。”声声控诉着她利用孩子作筏子,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他是棋子,孩子也是棋子。
不过是为了她的家族而已。
甚无真情实意。
这女人冷血无情的可怕。
“这就够了,妾身困其一身,一世的事。妾身没有做到,那就让韫仪去做便是。妾身不过是为了自己,为了韫仪好。你是一个合格的阿玛,但你不会是一个够格的夫君和爱人。说到底还是爷输了,输了人也输了阵。您根本也不配有她的真心。”说着风凉话还不忘挖苦眼前的男人。
只要他不痛快,她就高兴 。
凭什么薛则观抛头露面的,就能获得所有人的目光和赞赏。
而她却要困在毓庆宫,困在这深宫里不得自由。
薛则观是女中光华, 而她就是脚底泥,凡下尘吗?
这么不值得一提么 ?
到头来 ,他心里头的人仍然是薛则观。
哪怕薛则观放弃了他,不要他了。
哪怕他再次失忆,不再记得薛则观。
遗忘了她。
他心里心心念念地惦记着的人还是薛则观。
记忆可以忘了,可是他的心永远忘不了那个女人。
“朕是不配又如何?她心里也只能装的是朕。这便就够了。”坦荡承认自己的心事。
“朕不记得她,朕是忘了她。她本该是朕的妻子,朕记得便是。她才是与朕百年同棺的妻。”他忽然笑道。
薛则观,是爱新觉罗胤礽的妻子。
“爷,您的妻子,嫡福晋该是妾身。瓜尔佳舒莹。”疯了似的大声说着,这般好似能纠正了他们的错位。
胤礽拂开她的手,一把推开。
“朕的妻子,朕知道是谁。不是你偷来的东西,朕不认你。你什么都不是。”玩劣地恶心着她的反驳。
他知道如此争吵下去,无益。
只是轻声地吩咐着。
“皇后久病不愈,即刻挪至宝华殿静养。”
同时放着另一道口谕。
“圣祖爱女,薛氏则观。秉承遗旨,入嗣记圣祖与孝诚仁皇后一脉。神灯供养坤宁宫,生之不息续之供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