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规低头背过身去,规规矩矩地行礼,宫女是不能直视天子容颜的。
苏培盛头一次“违背“雍正的意思,叫了停,讨好的笑道。
苏培盛:“皇上,您在养心殿批奏折看得双眸久了也会视觉疲劳,出来散散步也是好的。要不下来走一走赏赏景?”
假意为雍正找着机会,“快上啊,皇上。”这人都在跟前了,怎么还不去哄人。
雍正不说话,也不落轿辇。 子规跪着有一会儿了,雍正还没有离开,她也不知道自家娘娘在哪偷偷的藏在角落里哭鼻子。
心里有些着急。
子规:“皇上可否允奴婢去寻寻娘娘,娘娘今个还没有用膳呢!”
这些日子夏冬春都不敢多吃一些东西,要营造一个为情所伤所困的人设,只吃半碗饭,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里天天emo地胡乱练大字,实则是偷偷的在啃鸡腿。
雍正的眸色一暗,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
就听见不远处的两道太监的声音慌慌张张响起。
太监:“这不是延禧宫的瑜嫔吗?怎地就晕倒在这里了……你说我们要去叫人吗?”
太监:“你傻啊,瑜嫔都不得宠了,皇上都不管了。咱们还是别惹得一身骚。瑜嫔连吃饭用膳都没有钱来打赏了……兜里能有几个子?咱们做好事又没有什么好处。”
声音清楚地隔着一道宫墙也是听得明明白白。
子规慌乱地起身后,和苏培盛一样都瞧不见如箭瞬弛而去的雍正,他们只能瞥见明黄色的衣角还在转角停留。
苏培盛眼色示意子规一起,嘱咐着轿辇赶紧跟上。
雍正走的很快很急,慌乱的心一直寻着她的身影,越慌张失措越是心急地,越是找不到心心念念的人影。
巡视了宫墙的附近,没有她。
正要转身的时候,雍正瞥见了一抹俏绿的裙角。
男人的手臂宛如坚硬的钢铁,紧紧搂住她,颤抖的手带着深深的怨恨和无尽的懊悔。
一把揽起无声无息娇弱的人,火气不只是对着自己,还是别人。
看苏培盛疾步赶来的人影大骂着。
雍正:“苏培盛要你有什么用,走得这样慢,瑜嫔要是有点什么事,朕必诛你九族。”
小心翼翼地将夏冬春放在轿辇上,自己大吼着苏培盛。
苏培盛被骂得手足无措的。
雍正:“还不快去找太医?还要朕教你做事吗?”
苏培盛哪敢还待着挨骂,倒腾着自己的腿,跟急旋风的似的,去太医院挖了个老太医过来。
雍正跟着自己的轿辇一路走回的养心殿。
等苏培盛回到养心殿,子规正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翘首以盼着太医的出现。
而自家皇上拿着干净的帕子给瑜嫔娘娘擦手擦脸的。
苏培盛有一种倒反天罡的感觉,甚是觉得不对劲。
自己主子爷什么时候学会的屈尊降贵地服侍人了?
被苏培盛挖来的老太医,还来不及给雍正行礼,就被雍正吼了一声。“还不赶紧看看瑜嫔如何了?行这些虚礼瑜嫔就会好了吗?“
被无辜吼的太医,还来不及喘口气呢,就倒霉地被雍正逮着骂了。
甚至是收到雍正九族消消乐的威胁。
苏培盛暗自咂舌着,不是说不喜欢人瑜嫔娘娘嘛,怎地紧张成这副模样,口嫌体正直。
太医仔细地把了脉,这不脉象还挺好的,唉???怎么一会儿强一会弱的?这弱的脉象怎么像那油尽灯枯的死象?
要死了,他学了五十几年的医术,没道理啊?又瞧瞧夏冬春的脸色,苍白虚弱,不对啊,唇色仍是红润的光泽,妈呀。
老太医越把脉越怀疑自己高超的医术是不是学的假的?怎么像是那回光返照啊?
太医低下头吞了吞口水,脑子里组织着文字。要怎么说他才会免去死罪呢?
雍正一直瞧着太医的神色变来变去的,复杂的很,现在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拧眉不悦地问道。
雍正:“瑜嫔如何了?你从实道来,敢有一句谎话便是欺君。朕连你儿子太医院院判的位置也给免了。”
老太医颤颤巍巍地低头瞧着地面。
太医:“皇上,恕微臣无能,娘娘的脉象,微臣实在是把不出个什么来,可否请太医院所有的院判太医前来联合议诊。”
雍正蹙着眉峰怒着骂道。
雍正:“周院首,你从医也有五十年了罢?瑜嫔的病你都瞧不出什么来?你是在戏耍朕吗?”
周太医将头低得更低了,他真的瞧不出来啊,就是弄死他,他也搞不清楚瑜嫔的脉象如何啊。
一强一弱,一会儿强健的脉息,一会儿如死象的脉象,他又不是大罗神仙下凡能救人。
周太臣:“微臣无能……”
雍正:“苏培盛,去把太医院的人都叫来。朕就不信了,没有一个太医能把瑜嫔的脉象探出来。”气急败坏地指使着。
——
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包括温实初在内,都把不出来夏冬春的脉象。
只能说是一个勉强是一个活人的状态。有呼吸,脉搏还会跳动。但是人却是不省人事。
经几番讨论后,还是和周太医下的结论一般,或者是活死人?
雍正捏碎了手上的杯盏,鲜血直流地冒着都不管,暴戾的情绪失控,再也不能淡定自若的了。
太医的话,犹同一把匕首刺入雍正的心口,他眼底明亮的光芒,就像一团坠入深渊的火光,逐渐被黑暗吞噬。
一股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的绝望与悲哀从他身体里蔓延而出,将雍正整个人都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雍正:"为什么?"
他低声呢喃,仿佛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跟前的一堆无用的太医。
然而回答他的,却只有匕首抽离时带起的一道血色。
这一瞬间,雍正只感到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变得冰凉僵硬,如同死去了一般。
注视着那床榻“躺尸“的夏冬春,他嘴角扯起一抹苍白笑意。
雍正: "你怎么不来指责朕……一句话也不愿意和朕说了吗?"喃喃着。
他缓缓闭合了双眼,感受着那股强烈的失重感袭向自己,意识逐渐涣散,最终,陷入永恒的黑暗之中。
苏培盛:“皇上……皇上……”
殿内只有苏培盛慌张的声音大喊着,要死了,这下好了,两个主子都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