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逐渐回暖,宫女们开始忙碌起来,将库房中堆积的夏季衣物与被褥一一取出,在洒满阳光的院子里晾晒,以驱除那积存已久的潮湿。镜心手捧精致的托盘,缓步走过庭院,自娘娘苏醒之后,承乾宫仿佛重获新生,往日的生机与活力再次充盈于每一个角落。
当镜心踏入内室时,柔婉仍沉睡于梦乡之中,玉蕊则端坐床榻一侧,专注地绣制着手中的毛毡帽。镜心轻手轻脚地放下托盘,随后移步至脚踏旁悄然落座,细心地帮助分线,声音低柔地开口道。
镜心一直睡着呢?
玉蕊点了点头揉了揉困乏的眼睛。
玉蕊昨晚饮药下后一直睡到现在,齐太医到底是太医院院正这两天瞧着脸色都好了不少。唉,今日停药之后,又有多少烦心事呢?
镜心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到
镜心事情一件一件做,总有尽头的。人醒来总是有希望的,瞧你也是太累了昨守了一夜,今日换我来你回去歇着吧。
玉蕊轻柔地转过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床榻上那位刚刚苏醒的柔婉身上。见她缓缓睁开眼帘,柔婉躺在床上,朝众人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第一缕温暖的阳光,融化了周遭所有寒意。屋内的丫鬟们见状,纷纷惊喜地围拢过来,细致入微地服侍着,一时间房内充满了温馨而忙碌的气息。玉蕊则亲自拿起一旁温热的粥碗,细心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柔婉,眼中闪烁着既高兴又感怀的泪光。
柔婉轻啜了两口粥后,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摇了摇头不肯再吃,声音带着些许沙哑,问道:
赫舍里.柔婉玉蕊,菩提串呢?你收起来了?
玉蕊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若是其他物件,随便搪塞一番也就罢了,但这物件却是主子的心头好。如今若让主子得知真相,定会万分伤怀,又怎能安心养病?正当她左右为难之时,镜心添好了炭火,缓步走近,轻声开口道。
镜心主子您不记得了吗?您的菩提串走养心殿出来就没了,说来也怪这些日子也没见他们给您送回来。
柔婉一听这话,顿时如遭雷击,气息窒堵,张口便是一阵急促的喘息。镜心见状,心中一紧,不明就里,只道是哪句言语不慎触了忌讳。玉蕊眼疾手快,忙将手中的粥碗递给镜心,又连忙坐至床边,轻抚柔婉的背脊,试图为她顺气。过了许久,柔婉才勉强平复下来,可刚刚入口的温热米粥却在这一番折腾下尽数呕出。
镜心轻轻放下粥碗,急忙接过小丫头递来的漱口水,细心服侍着柔婉漱口,随后又喂她饮下一杯参茶。见她面色稍缓,镜心这才长舒一口气。柔婉艰难地抬起手,拭去镜心脸上的泪痕,语气轻柔地开口道。
赫舍里.柔婉抱歉,是我吓着你了。不关你事别哭了。
柔婉轻摇螓首,婉拒了玉蕊递来的粥碗,面上浮现出一抹虚弱而温柔的微笑。
赫舍里.柔婉搁那儿吧,我一会儿再吃。这会子没有胃口,你俩都快下去休息吧,这些日子眼睛都熬抠搂了,你们若是也病倒了,可怎么是好?
玉蕊带着哭腔,轻轻帮她掖了掖被角。
玉蕊若您真为我们着想,便请先珍重您自己。若您肯听我一言,今后无论遭遇何事,请将自身安危置于首位。您已非昔日豆蔻年华,这副身躯如何能再承受这般摧残?此次虽从生死边缘侥幸归来,但未来的路漫漫,岂能每一次都如此幸运?
柔婉见她泪流满面,心中顿生柔软。她明白,这份担忧源自深切的关怀,也知道此次的事端确是让众人受惊非浅,带着一丝笑容宽慰着他们。
赫舍里.柔婉好了,不哭了。这次的事儿是我鲁莽,日后不会了。都别哭了,仔细一会儿眼睛疼。
镜心见众人皆已哭成一团,便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展颜笑道。
镜心主子醒了是好事儿,怎么都愁眉苦脸的,都别哭了干自己的活儿去。
听到此话,众人才拭去脸上的泪痕,整理物品,陆续离开了房间,最终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柔婉示意其他人也离开,独自仰望着床帐上绣着的“百子千孙”图案,轻抚着空荡荡的手腕,一滴晶莹的泪水悄然滑落。随着最后一点寄托的消逝,她心中五味杂陈,或许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贪婪所致。眼下,双亲的安危仍是个未知数,她不应再沉溺于个人的悲欢之中。既然求神拜佛带不来转机和希望,那么她只能人定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