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夏宸韵悠闲的靠在窗边的矮案上,青葱的手指间堪堪夹住一枚铜币,这铜币是他今日在街上微服寻访时从一名商贩手中得来的,此刻,它静静地躺在灯火摇曳之中,折射着萤萤光泽
自去年冬季中旬,他就察觉到有人利用职务之便私造伪币,以便达到贪污钱财充盈私库的目的
夏宸韵唯恐坊间会受此影响生意萧条,便命手下影卫潜入百姓之中,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才将流通的伪币回收了一大半,而后又打开了自己的私库,用他一少半的俸禄来填补了空缺
尽管如此,当他年末同户部官员整理账册时依旧不可避免地发现国内经济呈萧条之势,这自然而然让他默默将那些以权谋私的官员记了一笔
夏宸韵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他在收集伪币的同时,便把他所有有嫌疑官员都默默地调查了一遍,最后将目标放在了以尹国公为首的派系的官员身上,他遣人私下搜集到了足够的证据,将那些与这佞臣同流合污的几个户部官员绳之以法,又将那些与贪官污吏有所勾结的几家大商贾抓捕入狱
户部迎来了大换血,尹国公的势力被削弱,终是有所收敛,坊间生意也恢复常态,但是毒瘤未除,商业繁荣之像终是如同水中浮萍,为今之计,唯有顺藤摸瓜,寻到手中钱币的出处,方能解除隐患
这半年来,他派人弯弯绕绕,明察暗访,也是找到了些线索
“看样子要去临汝镇一趟了”
夏宸韵从心底默默这么想着,而就在此时,房门处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开门声,少年缓缓抬头,循声望去,便看到许辞端着一盘黄澄澄的橙子,站在门口的景象
夏宸韵歪了歪头,鬓边青丝顺着肩头滑落,嘴角微弯,露出点点笑意
“来谢我的吗?公子也太客气了”
男孩说着,将那以假乱真的铜币装进荷包,接过了对面人递过来的橘子
“应该的”许辞轻笑“感谢这位兄弟妙手回春,救回了家母……大恩不言谢,若是日后有难处,许某愿效犬马之劳!!”
“这倒也不必”夏宸韵温柔的把人扶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侧的空凳上,顺手剥了一个橘子给他
见许辞没了初次见面的局促,他便试探着开口
“经历这么一遭,我们也算是交个朋友,兄台可否告知姓名”
“在下许辞”许辞微不可查地挑眉,装似无意的答到
“许辞?好名字”夏宸韵眼睛亮了亮,继而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起来,在下的名字里也有一个‘辞’字,叫做沈辞,可真是好缘分,幸会!!”
“幸会!!”许辞赞叹于这人的厚面皮,面上流露出一份真假参半的欣喜之色,他这眉眼含笑不甚真诚的模样自是被夏宸韵看在眼底,夏宸韵悠闲的吃了瓣橘子,又言其他
“说起来,在下对许兄还是颇为一种亲切之感,只因家兄的手上,也有一处一模一样的胎记”
“当真如此?”许辞挑了挑眉——他自是察觉的到夏宸韵的试探之意,但是他就是很愿意上他的套,于是,他好奇的询问:
“沈公子的兄长是个怎样的人?”
“不知……”夏宸韵轻叹,流露出了几分遗憾的神色
“我的兄长在五岁那年便失踪了,家父得知消息心急如焚,派了很多人去寻也无济于事,我这些年也一直在找他,却也是在做无用功”
夏宸韵有些沮丧,青葱的手指胡乱的拢着鬓边的长发,话语中满是淡淡的忧伤:
“在下时常在想,若是兄长还在,怕是也和兄台一般大了吧,我看到兄台就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觉得兄长就该是如此模样”
“是吗?”许辞的敛去眼眸之下的暗波汹涌,眉眼含笑道:
“承蒙厚爱,在下还真的是颇为荣幸”
“话说起来,在下其实是许家的养子”许辞抓住时机,毫不犹豫的抛出诱饵,澄澈如水的目光闪过回忆的阴翳
“愿闻其详”夏宸韵应道,然后便听着对面之人娓娓道来
“在下在五岁时因为一场横祸与母亲分离,差一点失去性命,在生命垂危之际幸得养父养母所救,才能有今日的平静日子,说起来,他们还真是我的贵人”
许辞状似无意的说着,但是他的话却引得夏宸韵的内心泛起惊涛骇浪
——要知道,当年皇兄也是在回宫途中遭遇劫匪才致使与贤妃分离,歹徒们抢尽金银珠宝,杀人灭口也不为过
面前之人有着皇兄的胎记,经历竟也和皇兄如此相似
难道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夏宸韵悄然无息的吸了一口气,尽量压抑住涌上心头的欣喜,轻声应道:
“那伯父伯母还真是许兄的贵人……”
“是呀!!!”许辞看着夏宸韵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人与人的缘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遇见他们,我很荣幸”
两人又胡乱聊了几句,许辞便以夜色深沉为由回了房间,独留下夏宸韵一人坐在灯火飘摇之间
夏宸韵凝眉沉思,回忆着与“许辞”聊过的种种,最终将影七召到了身边
“去帮我查一查许辞的底细”
他交代着
“是”影七应下,身影隐没在了无边的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