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夫人有意多给他们兄妹二人一些时间相处,于是范闲就带着范清绥去了他五竹叔的杂货铺。
杂货铺内。
三个人站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那蒙着眼睛的清俊黑衣男子直直的‘盯’着范清绥的脸,好半晌,他忽然开口。
“你没死。”
他语气平淡,既没有疑问,又没有恶意,就像是在陈述着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实一样。
范闲一噎,虽然这直来直去是他五竹叔一贯的风格,可又有些担心自己这老乡兼老妹会心有芥蒂。
于是范闲摆摆手,说,“你别介意,五竹叔他没有恶意的,他……”
想了想,范闲委婉开口,“他说话就这风格,跟我也一样。”
范清绥怎么会介意,这些年来虽然没有见面,可他们二人彼此信件不断,从范闲的文字描述中,她大概也对五竹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印象。
范清绥嘴角含笑,轻轻对五竹点了点头,“对,我没死。”
五竹依旧语气淡淡,“谁救了你?”
这下就轮到范闲出场了,他把范清绥很久之前那套糊弄范思辙的言论搬出来,仔仔细细的跟他叔说了个遍。
听完,五竹点点头,又‘看’向范闲的方位,说,“她在骗你。”
范闲:……
这么多年了,他偶尔还是会被五竹叔哽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范清绥也没出声,略带探究的看向五竹。
五竹神色丝毫不变,“那个崖底,你掉下去以后我也下去了,当时你就消失了。”
“我找了几日,寻遍整个崖底,也没有看见你的踪迹。”
五竹一顿,又开口道:“我以为,你死了。”
听完,范清绥沉吟一瞬,正准备开口,却被范闲摆了摆手打断。
“叔,没关系的,那不重要。”
范清绥多多少少有秘密在身,范闲知道,在她不想主动开口说之前,他也无意去追问。
范闲只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五竹叔以外,他可以全心全意信赖的人,又多了一个范清绥。
两个人背负着共同的秘密,她对自己又没有任何恶意,这些年来信件来往中,两人甚至还建立起颇有些默契的友谊关系。
对范闲来说,这就够了。
范清绥也一样。
范闲有意提范清绥遮掩,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叔,你说我应不应该去京都啊。”
五竹脸上没带任何表情,但是却在努力回忆着。
“我记得小姐当年在京都做过生意。”
范闲侧身,又问,“还有呢?”
“记不清了。”
范闲又看向范清绥。
范清绥轻声开口,“玻璃、肥皂、酿酒、制糖…她都搞出来了。”
闻言,范闲瞪大眼睛,语气激动,“所以,所以她也是!”
范清绥点了点头。
激动过后,范闲脸上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他掐着腰长叹一声,道:“咱们果然是天生的一家人。”
范清绥心里也颇有感触。
京都之大,消息众多,即使有人刻意隐瞒,可她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了点叶轻眉的事迹。
初听闻的时候,她心里也有着跟范闲一模一样的想法。
可再多的,她就不知道了。
叶轻眉这个名字,现在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以前认识她的人,或怀念,或恐惧,或怨恨,也从来都不会主动提起她。
尤其是在范清绥面前,这是他们那些人无言的默契。
冷静下来,范闲走到门口,并排跟五竹一同坐下。
“所以,我到底应不应该去京都啊。”
五竹言简意赅,“随你。”
范闲有些苦恼,“老娘死在京都,那杀她人还在么?”
五竹依旧冷静沉着,“不知道。”
范闲眉一皱,“我想去京都,可万一要有危险呢?”
范清绥也适时开口提醒他,“这几年来,我在京都可活动的范围很小,就像是被人刻意围起来一样,不知道是保护还是…监视。”
“之前开店铺的时候,爹也提醒过我,不要太‘出格’,可出格这两个字,也确实没有一个定义标准。”
范清绥说的委婉,可范闲却一下就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京都…听起来不像是风平浪静的样子啊。
范闲更是纠结,“我到底要不要去啊。”
五竹倚着门,语气不变,“随你。”
范闲侧头,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看什么?”
范闲咂了下嘴,故意问他,“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是不是等我七老八十了,你这张脸还是不会老。”
五竹沉默,缓缓扭头看他。
又是一阵相顾无言。
范清绥觉得这俩人的相处方式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