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相见

老太爷不好了，老夫人殁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慕远山差点站不住，他不敢想象他的妻子怎么会没了？这不可能！

“陈伯，在骗我，对不对？晚儿她怎么会没了？”慕远山抓着陈管家的衣领道：“你说啊，晚儿在哪里？”

陈管家叹气道：“老太爷，您冷静一点，老夫人真的去世了，请节哀。

”

慕远山松开手，踉跄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他不相信，也不愿意接受。

但是陈管家那痛苦的表情已经告诉他了，他的妻子真的没有了，而且还死得很突然。

“陈伯，为什么？晚儿她怎么会……她身体不是一向都很健康吗？”慕远山喃喃自语地问道。

陈伯抹着眼泪道：“老爷啊，谁知道呢，昨天老奴还和老夫人聊着天呢，今天老夫人就没了，真是让人难过啊。”

“我要去看看，我一定要亲口听她说才行！”慕远山从椅子上起来，准备朝外走去。

“哎呀，老太爷啊，您先吃饭吧！老夫人已经没了，现在再伤心也于事无补啊。”陈管家劝道。

“我吃不下，让我见见她，求你了。”

最终陈管家还是拗不过慕远山，只得带着慕远山前往慕府。

刚到门口，一阵凄厉的哭声便传来，慕远山的眼泪瞬间决堤。

当年，他强娶了周婉柠，并给了她一生的承诺，誓言一日不忘，一月不移，此生唯爱，可惜他的妻子不爱他，于是他强行和妻子同房才生下了儿子慕怀玉。

慕远山颤颤巍巍走进了灵堂内，当他看到周婉柠安详地躺在棺椁中的样子时，心中更像刀绞一般疼痛。

“婉儿，我来看你了。”慕远山缓缓靠近了棺木，伸出手轻抚着冰凉的棺椁。

“婉儿，你就那么恨我吗？我那么爱你，为什么你还是忘不了他？难道你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比不上和他认识几个月吗？”

“婉儿，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你做我的女人，好吗？你放心，我不会再娶其他任何女人了，我的心里只会装着你。”

慕远山絮絮叨叨说了许久，仿佛要将所有的思念都倾述出来，又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罢了。

忽然，一股悲凉之感袭遍全身，他猛地回头，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是满脸泪水，而他的双脚早已麻痹，根本迈不动。

这时，灵堂大门打开，一个十六岁模样的少年快步冲了进来，扑到了棺材边上。

慕远山定睛一瞧，发现此人正是那么多年没见过的长孙慕景骁！

他小心翼翼唤道：“骁儿……”

慕景骁转过身急忙喊道：“祖父！”

“骁儿长大了，长得和你祖母有点像……”慕远山眼里多了几分怀念和愧疚。

慕景骁眼圈泛红，哽咽着叫道：“祖父。”

随即他跪倒在棺椁旁，磕了三个响头，道：“祖母，孙儿回来陪你了。”

“好孙儿！”慕远山拍了拍慕景骁的肩膀，然后转身看向灵牌，喃喃道：“婉儿，你泉下有知，该欣慰了。”

就在此时慕老爷走了进来，看向慕老太爷的眼神里面多了几分仇恨和厌恶。

慕老爷冷哼一声，走到棺木前，看了看灵牌，目光阴沉，咬牙切齿道：“慕远山，你来干什么？你害死了你的妻子，你还有脸来这里？滚出去！”

慕远山被这话噎得直翻白眼，指着自己的鼻尖，怒喝道：“我来看看我自己的妻子有什么错？她是我的结发妻子，难道我连来这里看看自己妻子的资格都没有？你凭什么赶我？”还有我是你父亲，你居然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就凭这里不欢迎你！”慕老爷毫不客气。

“啪！”一记耳光扇在慕老爷的脸上。

这是慕远山这么多年第一次打自己的儿子！

这一巴掌打得实在是太狠了，慕老爷左边的脸都肿了。

慕景骁惊呆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一向慈祥的祖父会对自己的父亲动手。

“这是我第一次打你！我慕远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的母亲。”慕远山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过头去，擦拭着眼角溢出的泪水。

慕老爷愤怒地盯着自己的父亲，嘶吼道：“我娘早就死了！她带着遗憾而终！我娘死的那天你在哪里？你连我娘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现在跑来祭奠她，算什么东西！”

慕远山抬头，眼眶湿润，道：玉儿，你就这么恨我这个父亲吗？”

慕老爷深吸一口气，道：“慕远山，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你对我娘如何？你扪心自问，她死的时候，你可曾尽到一丝父亲的责任，当年她被妾室陷害致病卧床，你不闻不问。她离开的时候你甚至都不敢来送她一程，如今又假惺惺来这里做戏，你还有脸称自己是父亲？你不配！”

慕远山哑口无言，是，这些年来他确实亏欠妻子太多太多。

“爹……求你放过娘吧，她这一生太苦了，她活着的每一天都饱受折磨，她已经很累了，求你成全她吧。”

慕远山闻言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弥补妻子，可现在看来却是徒劳无功，自己亏欠妻子的永远都没法偿还了。

良久，他才缓过神来，颤颤巍巍走了出去，背影佝偻，似乎瞬间苍老了二十岁，他的脊梁弯曲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