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刚刚从图书馆出来的我抱着一摞书正往格兰芬多休息室走,转角处看到两个貌似是同级生围着一个正在抽抽噎噎哭着的棕发女孩,那女孩听到我的声音连忙抬起头,亮晶晶的泪痕蜿蜒着在脸上爬行,看到我之后像是一个等待许久的盼望者一样伸出手。
“姐姐,快救救我。”虽然我对这句“姐姐”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几乎有点后悔过于莽撞地介入一场霸凌,但是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成功地将围堵她的两个男孩的注意力转向我——明显不受欢迎的干预者。那两个男孩之前背向我,现在我才看清他们左边衣襟上各自的一抹绿,条件反射般重重地把书往地上一放,一只手已伸向衣袍藏着的魔杖了。
“哼,来了个多事的——都跟你讲不要在这里。”长着麻脸的胖子气呼呼地瞪着我,又转向他的同伴。我认出这是埃弗里,不由得有点瑟缩。他的同伴也不甘示弱地咒骂了句,棕发女生趁机逃跑让他很不爽。他愤愤地瞪着女生消失的方向,含糊不清嘟哝了一个带M的词,然后扭头看向我。
我想拔腿就跑,你说还来得及吗?看到扎比尼那张总挂着不可一世讽讥的笑的脸时,我如坠冰窖。尴尬在空气中蔓延、嚣张地扩散,假期里母亲轻飘飘的话语此时沉重地压在我头上。
“萨利莎娜,你过来,”我不情不愿地来到她和扎比尼夫人跟前,刚才的歇斯底里让我全身疲惫,不愿再争吵下去,目光瞄向扎比尼夫人,她的脸黑得渗人,一双冰冷漂亮的深蓝色眼睛死死盯住我,明显不愿意再看到我,但又不叫我滚出去,我心下警钟大响。“萨利莎娜,哦,萨沙,你该懂事点了,别在格兰芬多过了几个月就被那些败类带坏了,别忘了你的身份,扎比尼夫人好心来看看你,你却这般无礼实在太丢家族脸面了,就因为你被那个不知道出什么问题的分院帽分到格兰芬多,到现在我都没脸参加一场宴会,你该好好反思一下你的行为,如果你不这样气我,我还不会考虑把你关禁闭——”
那张红唇一张一合,正絮絮叨叨,线条硬朗,色彩明艳,但吐不出什么好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跟我谈这些。”我干巴巴地打断她。
母亲似乎有点难为情,她朝扎比尼夫人使了个眼色,刚刚一直一言不发的扎比尼夫人脸依旧阴沉着,似乎不太同意,但最后闭上眼睛点点头,表示她被我这个混世魔王折磨得心累了。
我怀疑地盯着这一切,母亲接下来的话就如同给已经焰息的机器填上煤,让我再一次爆发。
“什么?你让我跟扎比尼?”我听着我陌生尖细的嗓音,扎比尼夫人猛地睁开眼,嫌恶地看着我,发话了,但不是对我,因为她觉得再跟我讲话有失身份,所以转向母亲——不,她不是我的母亲了,有那个母亲会这般决绝无情在没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把我丢弃出去:“艾米尼,你该好好管管你的孩子了,扎比尼可是我的独子,虽然摩尔家族是不错,”说到这她冷笑了一下,“但出了个败类,所以在她还冠上摩尔这个姓氏之前还能攀上扎比尼家族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吗?你说呢艾米尼?我们说好了嫁妆至少5万。”她轻轻地笑出声,饶有兴趣地想看母亲的反应。
母亲肉眼可见的沉下脸,“布兰琪,我希望你下次开口注意点言辞,萨利莎娜一天还是摩尔家的人,就不需要攀上其他家族,”我暗自纳闷本意为纯洁无瑕的布兰琪怎么属于这个刻薄的人,转念想到这可能指的是纯血统,又寒恶了一下,发现母亲已看向我,身体比头脑快地挺直了腰板,从小的礼仪训练留下的印记还是很深的,她难得温和地跟我解释,但我知道这是枚糖衣炮弹,“萨沙,”她的语气软了下来,“你知道我和你爸爸都想让你未来过上无忧的生活,在还你小的时候没强制地要求你去跟哪个男孩子玩,因为我们摩尔家族不需要争先恐后,不需要提前,”说到这她骄傲了一下,但立马消失了,“但情况变了,自从,你进了格兰芬多,而且我从小教给你的那些教养都没了,萨沙,你知不知道,你让妈妈很难为,一些好的男孩们都被其他家族看上了,还有一些家族也轮不到我们,”她似乎毫不顾忌旁边还有个冷眼旁观者,一双眼只看着我,“扎比尼夫人今天来,其实也有我的意思,就是要把婚约的事提前个几年,不然......”她猛地吸了吸鼻子,快要哭了的前兆,“萨沙,我这是为你好,我看扎比尼不错,而且之前跟你有来往,哦,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里低低怪叫,我头痛得厉害。我的肺一张一缩,诉说着我的惊怒。有那么一瞬,我觉得母亲是真的为我好,她只是从她的角度、用她的思想去看待问题,她惶恐地意识到这个事实时,用搜寻猎物的眼神找到了扎比尼,在松了口气后死命把她在绝望之际找到的希望推到我鼻子底下。
不过,这份大礼我可受不起。
我没办法阻止婚约的决定,因为这早已成为事实,她只是告知。
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这可比蜷在一个角落腿都麻了只为瞅准机会踢翻香槟塔难多了,我根本没法阻止。我在心里无声地说。
一纸婚约,摩尔家族和扎比尼家族将会连成一条线,这是一场交易。谁在乎我的感受?
我不想看到母亲的眼泪,因为这明明是虚伪的但会让我心软、甚至妥协。我恨假意无用的眼泪。
我摔门而出,一路畅通无阻,把家族画像的咒骂声抛之脑后。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狮子的心有时也帮不了我。
————
“埃弗里,我还以为你平时一副不可一世,看都不会看一眼麻瓜种的巫师,没想到会亲手去欺负,真是令人惊讶。”我冷冰冰地说。
“哈,又是个败类,不过别忘了你是个纯血,摩尔。”埃弗里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我不需要你提醒我。”
不要发火,萨沙,我默念着。
“谁会跟你们一样这么闲,只忙着欺负同学,我想埃弗里先生不止一次收到警告信吧。”
“没你的事,摩尔。”是扎比尼。我的心沉了下去。我之前刻意的回避瞬间被打破。
“哼,谁会去管你们,更愿意接触麻瓜种的蠢蛇。”
我丢下这话扬长而去。
我想我已经说的够多、做的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