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

数日之后，徐夫人携乔芙抵达了卢奴。此地曾是无上皇权的象征之一，然而时过境迁，尽管邑地尚存，封号未废，昔日辉煌却已不复存在。相较于其他如琅琊国、济阴国等地，中山国的境遇稍显幸运——定州现由魏劭实际控制，王室仍能享受着昔日的食邑与待遇。相比之下，不少封国的领地已被地方豪强蚕食殆尽，甚至彻底吞并。刘端作为徐夫人的晚辈，加之目前依附于魏劭，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对二人礼遇有加。入宫后经历了一番繁琐的礼仪，徐夫人婉拒了过于奢华的款待，仅稍作休整更换了干净的衣物，便迫不及待地带着乔芙前往探望病榻上的元氏。

徐夫人留下乔芙，独自握住元氏的手，在床边静坐良久。她的声音低沉而悠长，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隧道，向元氏倾诉着往昔岁月里的点点滴滴。乔芙仔细聆听，那些话语大多围绕着少女时代的欢笑与泪水、梦想与遗憾。尽管徐夫人的语气看似平静，但乔芙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平静表面下深藏的哀伤。她没有贸然打断，只是默默地为徐夫人续上热茶，然后安静地坐在一旁，陪伴着这位曾经风光无限如今却满心沧桑的妇人，共同追忆那段逝去的青春岁月。

返回居所后，徐夫人仿佛仍沉浸在白天与元氏临终前相会的场景中，独自静坐在灯下，身影纹丝不动。乔芙在一旁默默地陪伴着，时间仿佛凝固了。钟媪进来提醒徐夫人更衣安寝，但她依然没有丝毫动作。乔芙见状，想到祖母这几日旅途劳顿，今日又忙于社交应酬，正欲开口劝慰，却见徐夫人忽然转头看向她，轻声道：“白天我和元氏的谈话，怕是让你觉得可笑了吧。年纪大了，总是喜欢回忆年轻时候的事情。转眼间，青丝变白发，往事恍若隔世。”乔芙连忙摇头，温柔地回应：“祖母何出此言？岁月虽无情，却也带来了家的温暖和子孙的成长。您只是感怀过往，并非无端伤感。祖母心中所念，晚辈怎能不懂呢？”

次日，徐夫人询问过太医后，得知元氏时日无多，便决定多留几日陪伴。当天，许多徐夫人的族人纷纷前来拜望，言辞间不乏阿谀奉承之词。轮到乔芙时，众人见她貌若天人，举止端庄优雅，无不心生倾慕。魏家如今已扶摇直上，而乔芙虽年轻，却已是魏家未来的主母，深得徐夫人宠爱，常伴其左右。因此，族人们更加对她另眼相看，暗中向她赠送礼物，意图示好。然而，乔芙并未接受任何礼物，她深知自己并不需要这些人的帮助，更不愿因贪图小利而损害自己在魏劭和徐老夫人眼中的形象。更何况，她本就不缺这些金银俗物。于是，乔芙将所有礼物一一原路退回，并未私下答应任何人见面的请求。如此过了三两日，这天傍晚，乔芙随徐夫人探视完元氏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