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啊,你是怎么治家的?前两年璃丫头落水病了,这婚期迟了就迟了,如今倒好,出了这档子事!" 定国公夫人苏氏又气又恼。
"长姐,是是是,我教女无方。”苏相一无往日威严。"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当年为了你的仕途,长姐为奴为婢在王家隐忍十余年,不择手段才有了今天的位置,你说你,哪次没有定国公府明里暗里相助..."苏氏抹眼泪翻起了旧帐。
"记得,弟弟这些年一直记得。"苏相颇为无奈,愧疚溢满腔。"好不容易熬出头生个儿子,不能人道也罢,天杀的!要不是璃丫头让他上树摘果子,我儿岂会痴傻?" 苏氏字字泪,句句泣血。
"王缙是我看着长大的亲外甥,做舅舅的也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这些年补药像流水一样送进定国公府,什么神医道士我也请遍了。"苏相解释。
"我们大家族的事外人不知,若是嫁进其他女子又瞒得住?缙儿还整天疯疯癫癫的,一个劲地喊璃儿,有时连我这个亲娘也不认。"苏氏痛哭流涕,腕上的金镯子锤在胸前作响。
苏相叹气道:"长姐心里的苦,弟弟都懂,只是璃儿如今声名败坏,实难相配。" "这便是小弟当初优柔寡断的后果,前两年她方及笈为个穷书生闹的要死要活时,我就提议姑且生米煮成熟饭。”
苏相脸色瞬间转阴,愧疚无踪,打断苏氏:"此言差矣!我苏向南的女儿怎能做这种婚前失贞的腌臜事!" 苏氏像是被揪到错处般,攥在手里的绢帕被狠狠揉作一团,敛眉紧盯苏相。
“难道长姐我就愿意做这种腌臜事吗?那时你尚未入仕就涉及科举一案,被人丢到牢里打得半死不活。为了救你,我不惜打掉腹中胎儿嫁祸她人,以博得夫君愧疚。自那伤身后久久不孕,缙儿是我信了不少偏方,什么蛤蟆蝎子都吃才求来的。”
苏向南摸摸鼻子不敢作声,他知道自己无心之言刺到长姐苏氏的心。表面是风光的当家主母-定国公夫人,过去却是为奴的爬床婢,妾室上位,老夫人更是十分不喜,下头还有二房三房相争。
半晌,苏相才低声道:“行啦,长姐也无需多言,弟弟明白你的意思。” 又让人呈上几张画像:“带回去让王缙也一并挑选,看上哪个弟弟收来做义女。”
辰王府,“妹妹。”未见其 先闻其声。
南宫辞身姿修长,面容清俊而疏离,仿佛置身于天地之外,戴在腕上的佛珠更衬得他矜贵出尘,不似凡间人。
“哥哥?!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南宫妤下意识地喊出,提着裙摆小跑下台阶。“许久不见,妹妹倒是出落得愈发动人。”清冷的嗓音是肯定的夸赞,眼中却隐约有悲悯之色。
“好嘛,哥哥就别打趣我了。”南宫妤自然地挽着他坐下。“朝歌,备好宴席为哥哥接风洗尘,嗯...多准备些哥哥喜欢的。”南宫辞注意到她这次没有详细列举,只是支吾地嘱咐。
下人拾进一堆红彤彤刷了油漆的家具,精巧而喜庆,有衣箱、衣柜,桌椅...足足放满院子。
"这是泡桐木,树板洁白细腻,又非常轻。我经商途经一处,听闻那每生一个女儿,父母都会种上几棵泡桐作嫁妆,又称‘女儿树’。”
南宫辞见她面露惊愕之色解释道:“长兄...如父,我见那边女子出嫁很风光,你出嫁时我又不在,种泡桐是来不及,故而到泡桐园中亲自挑买了些,你不要嫌弃。”
南宫妤有些印象,嫁妆条据中记录:[南宫辞随礼一万黄金]“哥哥所赠,哪怕是枯石槁木,妤儿也会视为珍宝。"南宫妤心头一暖,眼眶酸涩。
从宫里归来的江逸辰听到南宫辞到访,朝服都来不及换,便火急火燎地奔南宫妤的院子,他怕幸福如履薄冰,
刚跨进院子,江逸辰就愣住了,南宫妤的屋院是辰王府占地最大的,此刻,红压压的木箱器具挤得庭院只剩条小道。
"妹妹,辰王尚未回府,不要等等吗?” 南宫辞见南宫妤不停给自己夹菜,提醒道。“先开席吧,哥哥是贵客不能怠慢。” "逝者已矣,有些人和事终究是有缘无份。,妹妹若得空,就陪我去十里竹林祭奠明疏,你如今也是当娘的人...”
南宫辞在家书中大致了解妹妹的处境,想了一夜打算怎么开导她。
江逸辰到门口恰好听到‘明疏’二字,心都悬起来,破门而入:“今日好生热闹啊,大舅哥什么时候来的?”就像真的是笑着聊家常般的问候。“见过辰王殿下。”南宫辞行了个标准的君臣礼,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无需多礼,都是自家人。”江逸辰坐下将手揽在南宫妤腰间。南宫辞微微皱眉, 警惕地将视线聚在妹妹身上,奇怪的是,南宫妤没有抗拒,害怕, 不悦。"哥哥方才说的明疏是谁?”江逸辰接过南宫妤盛的参汤,听到这话手一抖差点打翻。
"是大舅哥的朋友!" “妹妹,你 ...?”江逸辰抢在南宫辞前头,斩钉截铁答道,眼神中是警告的意味。
"夫君事吧,手背都红了."低头擦拭的南宫妤浑然不觉。南宫辞面无波澜,却已无用饭的心思,看到二人和睦更是不可思议,妹妹她很奇怪。
“哥哥的朋友也算我的朋友,妤儿随时都可以同往。”江逸辰紧张地握住她手臂:“妤儿?”南宫辞见他肉眼可见的慌张,决定先按兵不动,略带歉意道:“是哥哥糊涂,你都是当娘的人了 这张地方还是别去。夜弦 ,去马车上把小郡主的‘三金’拿来。 ” 用金丝线勾勒的盒子被端上来,"三金”分别是黄金打造的长年锁,手镯,脚链。
饭后,二人于凉亭下棋。“我不知道你对我妹妹用的什么妖法,但倘若你伤她分毫,我南宫辞走南闯北多年,必将动用一切人力物力财力追究到底!"
江逸辰执棋落下一颗黑子:“她失忆了,我没有伤害她,也永远不会。”南宫辞对他的说辞并不买账,“你敢说我妹妹失忆跟你没关系?你敢吗?”
“不敢,行刑那天是我没看住她。”江逸辰选择附和,暗自把矛头指向谢明疏。“我们家明疏才不是那种人。”
“呵,信不信大舅哥一查便知。”江逸辰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有眼角微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卷轴早已销毁,相关官员嘛,当然是死人的嘴最严实,能重新翻案才怪。
南宫辞忽然暗自庆幸,吃饭时没有逞口舌之快。或许,遗忘才是对妹妹最好的开导,才是一剂治愈心灵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