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听着雨声醒过来，心里隐隐发痛。

如果我将这一切都说出来，是不会有人信的，包括我自己。我怀疑自己真的得了什么精神方面或者心理方面的疾病，我反反复复查阅着所有的关于解梦关于时空关于黑洞的有科学依据的资料，它们统统回答不了我。但是我真的睡不好觉，我每天都活在两个世界，睁开眼一个，闭上眼一个，我的梦像连续剧一样，清晰的，层层递进的，发展着，真实又诡异。这是一种精神的折磨，我失去了正常睡眠和做其他梦的能力，只要入睡，就会做梦，只要做梦，就是那个不停下雨的，湿漉漉的泛着泪光的江南。

我简直要疯了，从小生在北方，我从来都没有去过江南，但梦里那些连片的白墙灰瓦，瓦上的青苔，却不像是假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记不清，只记得一开始是隐约模糊的梦，只有偶尔才会出现，也并不连续，我还和朋友打趣地说，同一个地方梦见好多次了，一定要去看看。后来，这梦越来越真实清晰，越来越连贯，直到现在，只要入睡，便是续集。我不喜欢固定繁忙的工作，够养活自己就够了，我做插画师，很喜欢，很安逸，也不太需要社交。我不需要考虑家人的感受，父母离异各自重组家庭，他们分别有了自己其他的孩子，幸福美满，和我也没有太多接触交流。在我上中学时他们就没日没夜的吵架，我藏在自己的卧室里，拼命想把自己从物件玻璃触地破碎的声音里屏蔽出来，我成年之后，他们终于分开了，很快便有了各自的新家庭，他们留下很多共同财产给我——包括一套市中的大平层，当然，他们的共同产物还有我，他们把我留在了他们的回忆里。没错，我是他们年轻时候选错人的代价，是他们错误的爱情的遗物。

接下来，该说说我的梦了。

江南水乡，阴雨连绵，几乎难遇晴天。在我梦里是这样的。我说不清那是什么年代，极可能是好多年以前，夜里是要点煤油灯的。起初以为是电视剧看多了，江南可是北方人的诱捕器，我也一直很向往那个地方，所以才会胡思乱想，但我越来越惶恐，那一切都太像是真的。我不知道梦里的自己具体长什么样子，梦里也不曾有过镜子，只在水面的倒影看见过自己，清瘦，着藏青色的长衣，头发好似是挽起来的，整个人素素的，冷清清的。梦里总是有风，风一吹，水面上起了涟漪，我看不清我的五官。我随着一个约五六十岁的妇人待在一家狭小的店里，她是个小有名气的裁缝，她不让我叫她师父，我便叫她桑姨，而我每日的工作，是在衣裳店的里屋，帮她量尺寸，画草图，不插手缝制的工作。在梦里，我很少说话。

总是长长的夏天，但却并不闷热，手抚在脸上，凉飕飕的。我的手总是很凉，比裁布的铁剪刀更凉，凉的手执把凉剪刀，游走在凉丝丝的绸缎上，这是我生活的全部。青棠，梦里他们都这么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