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坐在火堆旁警惕地问。

“你觉得呢？”崇应彪没有看我，直直地盯着火焰，用木棍翻动着火堆，让那火烧的更旺。

我心中大概明白了，无声地落下眼泪，解下了腰带，褪下了外袍，一件一件…

崇应彪听到动静看了我一眼，发现只剩最里面中衣，“你这是干什么？”他瞪着眼睛。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我淡淡道。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啊？”崇应彪十分愤怒地说着，过来抓住了我的双肩，摇晃着我。

“那你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为什么一次又一次不肯放过我？能给你的我都给你了。”我质问他。

“我想和你在一起有错吗？我想让你只属于我有错吗？你为什么永远想要逃离我？”崇应彪气得青筋暴起，眼睑欲裂。

“那是你自己的念头，无谓对错，但我是殷郊的妻子，我不属于你。”我无力地说着。

“可他明天就要死了，你不跟着我你要跟着谁？跟着那个西岐农夫？”

“你不要这样说姬发，他有情有义，恩怨分明，你看看你呢？”

“他有情有义，我就是无情无义之人？”他的怒气不曾削减，“他当然有情有义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暗地里做了什么，明天，殷郊非死不可了。”

我心中一紧，恐惧瞬间袭遍了我全身，他难道发现了什么，“你…真的有那么恨殷郊吗？”我忍住情绪轻声问。

“恨？恨不恨都无所谓了，明天一过，就全都结束了，”他冷笑着松开我，“你就好好在这给我待着。”

“你到底要做什么？”

“别问我，是你们想做什么啊？姬发暗地里策反质子，想要劫法场？呵，他会安排我就不会安排了吗？”

“你…你…”我不敢开口，不能保证他是不是在诈我，但是他说的那样真切。

“不信？难道你就不好奇我怎么找到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所在？”

“他在宗庙救下自尽不成的殷郊，大王下令处决他，姬发在大王离去之后以宗庙起火救火之名，偷偷带出了你，我就一直跟着，这才知道你的行踪，哈哈哈哈，等他离去天色一黑我就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看着崇应彪那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心里忐忑不安，不行，不能让姬发明天的计划有闪失，不能让殷郊出事，他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崇应彪，你爱我吗？”我沉声问。

“嗯？”他一时不解，“你问得不是废话吗？如果不爱我为什么做这些？”

我双膝一弯，跪倒在崇应彪面前，“我求你。”

“求我什么？”

“看在殷郊姬发和你一同长大的份上，看在曾经你们一起并肩作战浴血疆场的份上，你不要伤害他好吗？让他明日活下去…”我深深伏趴在地上，极尽卑微。

“哈哈哈哈…我为什么要救他？我救了他看你们二人双宿双栖吗？你觉得我是个慈悲之人吗？”他蹲下来，伸手抬起我的头。

此刻四目相对，我再次诚恳地对他说:“看在我今后一生都与你相伴的份上，你放过他好吗？”

“什么意思？”他感到狐疑。

“明日，你帮帮姬发，让他们成功离开朝歌。我这一生一世都陪着你。”

“我这不是赔本的买卖吗？我擒住想要叛乱的姬发，再处决殷郊，就是立了大功，到时候你无人依靠本就会属于我。反而我要是听你的，帮了姬发，不管成功与否都会被大王降罪，菀央啊，我可不傻，我为什么要因为你的请求甘愿犯险？无论如何你都是跑不掉的，这就足够了。”

“你真以为大王杀了殷郊，又对姬发下手对你是有利的？你不要忘了他是多么残暴的一个人，他对自己的发妻、亲子都能狠下杀心，他对忠心耿耿的四大伯侯毫不留情，还逼子弑父，不让自己的手染上鲜血，他的父亲、兄长、叔父也都是因他的野心而死…这么多无辜的人死于非命，你真的要效忠于他吗？”我的言辞让崇应彪眼中的凛冽缓合了些，他在思考。

趁热打铁我继续说道，“是的，看似不论如何我都逃不出去，但是如果你不帮殷郊姬发，我对你就只有永久的恨，即使你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如果殷郊有三长两短，我会随他而去。相反如果你帮了他们，我对你会是无尽的感激，愿意陪你回北崇，这一世我会永远安心陪在你身边，甚至让自己爱上你。一具冰冷的尸体和一个真心相伴之人，你自己选择。”

说到此处，我直起身子抱住了崇应彪。这个怀抱满含真诚和同情，崇应彪在这个炼狱也苦熬得够久了，我一己之身不足为念，只希望可以换来殷郊的平安。

崇应彪伸手环抱住我，让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很用力，仿佛我随时会离开一样。

“菀央，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不会再离开我了？”他在我耳边轻声问。

“我之前就答应过你，只要殷郊平安，我会好好陪着你的。”

“呵…都是为了殷郊啊…”他叹一声。

“我也是想全了那份夫妻之情，不然我如何安心伴你左右？”我安慰着他。

“那你会成为我的妻子吗？”他认真地凝视我。

“嗯，等你带我回到北崇，我就与你成婚，好吗？”我微微一笑。

“好，真好，”他又拥我入怀，“明日趁乱我会掩护姬发他们，之后一同反出朝歌，带你回北崇，这个地方，我老早就不想待了。”崇应彪坚定地说。

这一夜崇应彪静静地抱着我，我还有些奇怪他怎么这样老实，他说他要等到成婚那日，感受洞房的幸福。

“菀央，等回到北崇，我要带你去骑马打猎，带你去看漫天飞雪，带你感受什么是自由自在…”

听着崇应彪说的，我心中生出几分向往。是啊，自由自在该有多美好，这一世虽不能与殷郊相守，能安稳平静地度过一辈子已是最好的结果了。但愿殷郊和姬发也能如此。

可是如果他们知道我要随崇应彪该怎么办呢？以他俩的性子哪里会善罢甘休，又是个难题啊！

“明日若你跟我走殷郊不愿意你该当如何？你不会是想骗我救你的殷郊吧？”崇应彪突然发问。

“我绝无虚言，只是我也在想有没有万全的脱身之策…”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他我就一定会做到。

“什么万不万全，直接把你抢走就是了。”崇应彪无所谓地说。

“不可，容我想想吧，你还是先计划好明日如何行事吧。”

“天亮之前我会安排好一切的，还有几个时辰，让我抱着你睡。”他把我搂在怀中，闭上眼睛。

也好，有崇应彪相助明日姬发的计划胜算更大了，殷郊脱身的机会也更大了。

明日再见殷郊最后一面吧，等大家逃出生天后我再想办法同他说吧，他那个倔脾气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来，大不了我狠心一些抛下他就是了。想到此处不禁眼角含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