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就是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虞鱼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摇了摇头,示意这里绝对藏不住人。
她目光快速搜寻起来,突然一个花盆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个花盆就在不到一丈远的木桌上,里面的植物郁郁葱葱,乍看并无异样,但奇怪之处就在桌子上的一道痕迹上。
那痕迹的边缘与花盆的胎足吻合,而那花盆却并非容易搬起之物,因此使用之人应该是频繁挪动花盆导致木桌的颜色与周边相比稍浅,且有轻微磨损的痕迹。但为什么要频繁挪动一个花盆呢?虞鱼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她对着朱衣少年指了指,后者似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她要表达什么,但仍旧立在原地没动。
虞鱼:“?!”
虞鱼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难道还要她一个弱女子去搬东西?!
朱衣少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虞鱼:“……”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虞鱼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她侧身闪过,猛地一推,朱衣少年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正当她打算往回推时,一个念头不合时宜地在脑中浮现。她们俩人要是都下去了,谁来给他们开机关?
这时,脚步声迫近。虞鱼心猛地一跳,透过窗户缝隙往外看,一个人的衣角一闪而过!
她一咬牙,将花盆往回推,趁着机关关上之前纵身跳了进去。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袭来,虞鱼落在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四周一片漆黑,她掏出流萤石,借着微弱的萤火才看清自己身下是一件狐裘。
在流萤石能够照亮的范围内,一双莹玉般的手正稳稳地停在她面前,隔着一方白帕虞鱼也能感觉到这只手太瘦了,简直跟鸡爪子一样!
事后献殷勤!
虞鱼泄愤一般在应如是的狐裘上狠狠地抹了抹脚,然后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随着她起身,朱衣少年的面容浮于眼前,光影更加浓重。
“姑娘,无碍?”他的声音很轻。
“没事。”虞鱼忙着用流萤石观察四周,淡淡回了一句,“咦?那是什么?”
她稍微施了一点法力,流萤石里幻化出几只萤火虫,缓缓朝前飞去。
“你跟着我。”虞鱼想了一下,牵着朱衣少年的衣袖往前走近。
随着距离的缩短,虞鱼渐渐看清了那是一道牌位。
“宁玉折之灵位。”虞鱼念出上面的文字。
这时,身后的人突然开口,吓了虞鱼一跳。
“姑娘,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我——”虞鱼正在思索这个人是谁,本想随口应道,却猛地一激灵,想起自己是凭什么发现了他。如果她都能看见那串脚印,那么来人也一定能看见!
恰在此时,机关骤然大开,黑暗之中忽然响起一种十分怪异的声音,像是猛兽的呼噜声,越来越尖锐,听得人心头发慌。
“小心!”
身子被人护在怀里,只听朱衣少年倒吸一口气,虞鱼霎时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你受伤了!”
耳边又响起一声低沉的咆哮,有什么东西从眼前掠过。虞鱼慌忙间用回雪挡住攻击,手里的流萤石飞了出去,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这种敌暗我明的局势对她们来说非常不利,且此处十分逼仄,根本无法施展拳脚。虞鱼紧了紧握剑的手,只有一种办法了……
她一边抵挡攻击,一边朝朱衣少年喊道:“去将那个牌位拿过来!”
话音刚落,虞鱼感觉手上一痛,像是被爪子一类的东西划过。她对着黑暗中的某一处说道:“你也不想我们毁了这里,不如有什么误会我们出去说如何?!”
对方发出震耳欲聋的低吼,虞鱼也摸不准他到底是生气还是什么,于是接过牌位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
没有攻击,虞鱼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仍旧不敢懈怠。她一手执剑,一手拿着牌位缓缓接近出口。
明明不长的一条路,虞鱼却感觉走了很久。得以窥见天光的时刻,她简直如蒙大赦。
“等会儿我先上去,你跟着——”
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虞鱼一惊,转身望去,只见朱衣少年赫然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她连忙扶着他的身子靠在墙上,这才发现他的脸比刚才还要白上几分,伤口处已是一片湿润。
“无妨。姑娘你先走吧,万不可受在下拖累。”朱衣少年缓缓闭上眼,气息微弱,“在下只是太累了而已。”
“喂!睁开眼,你可别死了。”虞鱼一边焦急地唤道,一边撕下自己的衣角替他包扎伤口,“你别死啊,我可不想背负你的人情活着,你——”
“我听着。”
见朱衣少年还有力气回话,虞鱼大喜过望,她看了一眼出口:“你撑着!我去叫救兵。”
虞鱼在墙壁上左右踩了几下,借着力飞了出去。身形未稳,耳边就有风声袭来!她脚底一旋,堪堪躲过攻击,回身时蓦然对上一双异瞳,吃了一惊。然而不等她在脑中思索,那人又是一爪袭来。
“还我牌位!”
那人怒发冲冠,面容扭曲,颇有要将虞鱼生吞活剥的架势。虞鱼不敢怠慢,全心应对,与那人打了几个回合,内心忧虑渐重。
“喂!你死了吗?”
虞鱼大声喊道。
“还没死。”
底下传来一声微弱的回答,虞鱼稍微放下心来。
“我问你一个问题,他是人是妖?”
“妖。”
“人我也打不过,妖我也打不过。”
“姑娘人妖都打不过,何苦再问。”
“因为——”虞鱼用手撑剑,躲过那妖飞来一击,“我在想逃跑的时候带不带上你这个拖油瓶!”
“姑娘不必考虑在下。”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你真的没有援兵吗?”
“没有。”
“我打不过他!”
被那妖一掌击退数步,虞鱼撞在了桌子上。耳鸣乍起,又有劲风突至,她慌忙用剑抵抗,却被人一脚踢中腹部,重重摔在了地上。
“呃。”
虞鱼一口血吐了出来,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踢得移了位。她想挣扎着起身,一动却牵动了全身的痛处,疼得她直冒冷汗。
“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时朱衣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个朱衣判官出门居然不带手下,混得也够磕碜的!”眼睁睁地看着那妖捡起地上的剑朝自己走来,虞鱼视线上移,对上那双冷冰冰的异瞳,“好了,现在我们都得交代在这儿了。”
“有什么话你们两个黄泉路上再说吧!”那妖举起回雪朝她劈来。
手上的红线在虚空之中若隐若现,虞鱼看着凝在回雪上的一线寒光,缓缓闭上眼。
“你不是要替宁玉折报仇吗?!”朱衣少年急促的声音传来。
虞鱼感觉到那妖动作明显一滞,恰在此时寒芒骤现,耳边剑响嗡鸣。她猛地睁开眼,与破门而入的苏尧目光相撞。后者脸色阴沉,召回佩剑生白就与那妖缠斗在了一起。
苏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一线牵?
虞鱼抖了抖手腕,顺着红线望去,另一头却并非系在苏尧的手上。她看着苏尧打斗的背影,发现他招招狠戾,出手毒辣,完全是想置对方于死地。
“苏尧!”
虞鱼越看越心惊,忍不住出声阻止。然而苏尧只是睨了她一眼,一剑将那妖钉在了墙上。
一声凄厉的吼叫过后,那妖竟然化出原身,自断一臂逃走了!虞鱼睁大双眼,看清了那妖怪的原身。
“属下办事不力,并未探到妖物的行踪,请大人责罚。”
“无妨,此行有重大线索。”
刚被手下捞起来的应如是服下药丸之后,面色有所好转。他执扇而立,转过身来,对着虞鱼和苏尧行了个礼。
“多谢两位少侠相救,应某不胜感激。”
“无需言谢,”苏尧嘴角一咧,有些恶劣地笑道,“顺手救阿猫阿狗罢了。”
虞鱼嘴角一抽。
“那这阿猫阿狗也必定讨人喜欢,不然少侠也不会出手相救。”
虞鱼脑瓜仁子生疼。
“阿猫阿狗讨不讨人喜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狗是怎么吠的。”
虞鱼的目光在苏尧和应如是的脸上来回游走,这两人说话怎么都夹枪带棒的?!
恰在此时两人同时向她望来。一人言笑晏晏,一人神色阴郁。
“额、额怎么了吗?”虞鱼有些心虚地问道,心里止不住地想难道还要她站队?
“闻姑娘,在下有话对你说。”
“哦、哦好的。”
虞鱼跟着应如是来到一处僻静地,待在洛木树下站定,对方问道:“闻姑娘可看清那是什么妖怪?”
“是猫妖,”虞鱼斟酌道,“不知你还记得我与你初识那日的白猫?如果我没看错应该就是那只。”
“姑娘何以确定。”
“断尾,异瞳。”
“原来如此。”
“那只猫妖真的是为什了报仇吗?”
“现在……还不知道,应某只是诓那妖怪罢了。”
“好、好吧。”
或许是各怀心思,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虞鱼手指捻着石榴裙带,余光中她感觉到应如是动了动。
“你、你这是干什么?!”虞鱼不知所措地看着应如是向自己行了一礼。
“因为在下做了错事,内心惶惶,不知能否求得闻姑娘原谅。”应如是直起身,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什么错事?”
“其实,那道脚印是我故意留下的,只为诓骗妖怪现身。害姑娘陷入险境,实属应某之大过。”
“好呀!”虞鱼有些气闷,总有种小丑竟是我自己的感觉,“你真是个不怕死的,当时还诓我说没有援兵!”
“当时那种情况应某只能说假话。”应如是此行本就打算以身犯险,但是害得眼前的姑娘差点丢了性命,他于心有愧,于是说道,“过几日便是花灯节,不若应某邀姑娘同游,一来以表歉意,二来以尽地主之谊。”
“什、什么?”虞鱼听得这话,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冷不防对上应如是真挚的眼眸,虞鱼有些慌乱地垂下头,脸颊腾得飞起一片红云,她真讨厌这种自我意识过剩的感觉!
“好、好啊。”虞鱼故作镇定地回答,“你介意我带上我师姐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