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巴黎的轮船上，路垚奋力将乔楚生发来的电报扔向远方水天一线处，回头看向白幼宁，少年人笑得是那么的肆意张狂。随着飞起的电报是蔚蓝的天，深邃的海，洁白的海鸥或是自由的飞腾在天际之间，或随心而动俯冲向看似平静的海面,他也想做翱翔的鸟，想去去哗然属于他的海。
与此同时上海英租界巡捕房内乔楚生正忙的焦头烂额，那起离奇的密室杀人案搞的他头大，整个案件完全没有思路，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查起。“早知道这样就迟点放他离开了。”乔楚生这样想着，将手撑在沙发靠背上，闭眼仰头叹了一口气，又突然把眼睛张开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翘起，“不用等太久，很快就又会回来了。”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两天后。
一条充满烟火气息的大街上一辆豪不起眼的黑色小轿车缓缓停下，一个身穿驼色风衣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直奔卖生煎包的摊位去。
小贩看到那那男人过来，笑呵呵的问:“少爷来一客吗？”又指了摊前面的生煎对年轻男人说：“这些，刚出锅的荠菜陷的，专门为你新开的一锅。”
卖生煎的小贩显然认得这位年轻的男子，继续问：“怎么前几天没见你来买啊？”男人回以一笑，答道：“这不是回来了嘛。”说着一手拿起一盒荠菜生煎，一手放进风衣口袋里准备掏钱。
此时，“汀”的一声三枚硬币在天空中划过完美的弧线落到了小贩的面前。年轻男人惊喜地回过头去看。
眼前的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手带定制积家手表，脚踩小羊皮靴，性感优越的美人尖，一双大眼明晃晃的看着那年轻男人。不正是名震上海滩的八大金刚乔四爷吗？
乔楚生挑了挑眉向年轻男人说:“才几天不认识了？陆家少爷真的是贵人多忘事啊。”
那年轻男人似是缓过神来，手里拿着生煎包走向乔楚生，说:“乔四爷，怎么大老远跑来帮我付钱了啊？”敢这样和乔四爷这么说话的整个上海滩都没几个，加上那独特的慵懒随性的声线，不正是前段时间在上海租界和乔探长屡破奇案的路垚吗？
乔楚生也走上前去，同时走过来地路垚张开双臂，两人就这样在大马路上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乔楚生头抵着路垚的肩膀道：“回来的倒是挺快啊。”
路垚歪着头蹭了蹭乔楚生的肩头，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说道：“这不是某人需要我嘛，我就是块砖，某人想往哪搬往哪搬。”
今天一早乔楚生就收到了他在路垚家里埋伏的人来报，路垚昨天半夜到达的家。
乔楚生转过头看着路垚在自己的肩头打趣的说笑，觉得上次见面好像就在上个世纪一般，他有些觉得回来的路垚一切都变了，在他显赫的身世上加上了上海滩黑帮千金的丈夫，想到这里乔楚生就无奈的苦苦笑了下，可能是前段时间过得太快发生的事情太多，路垚回来的那一刻他才感觉到眼前人已非彼时人。
但是和他抱在一起路垚好像又什么都没有变，依旧是那个和他携手破案的路侦探。
路垚看见乔楚生歪头出神的看着他，不由的问：“怎么，这么想我？”路垚放开乔楚生，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不睡来了么，案件的事别担心我会尽力帮你的。”
路垚看着乔楚生眼下的疲倦想着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日夜兼程赶路的人，怎么老乔看着比他还累。
乔楚生看着贫嘴的路垚正色道：“这次的案件要尽快查明真相结案”他沉吟一会说道：“法租界公董局的全体董事三天前在金玉兰会所聚餐，从进去到集体死亡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里面中国人和外国人都有，杜先生委托我们协助办案，在你和幼宁结婚这个关头，要想在上海好好的待下去，这个面子不能不给，涉及到外国人，更不能让事件发酵成外交事件。”
路垚疑惑地问:“中国人？法租界公董局？法租界中国人这么有地位？”
乔楚生答道：“不比英租界，法国人对中国人还是挺客气的，中国人凭实力能走到高位，这何尝不是统治的方法，可笑的是中国人自己的地方中国人居然要靠外国人施舍放权来发展。”
路垚看着乔楚生想逗逗他，说道：“乔探长之前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的啊。”
乔楚生看了一眼路垚抿抿唇笑着说：“现在不一样了，更大的战争马上就要爆发了，了解了局势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不然某些胆小鬼要躲到国外去了。”
路垚直直的盯着乔楚生看着不说话，乔楚生说完有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但是没有躲避路垚的眼神，直到两人路垚的眼神像是着了火一样，眼神越来越火热，乔楚生像是这才意识到两个人对视了许久一样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目光。
路垚苦笑一声：“这个上海还真的是离不开我，走吧，去现场看看。”
乔楚生道：“不着急，你先把你的生煎包吃了吧，凉了对胃不好。”
路垚看了一眼乔楚生马路对面停着的车，又恢复了平常那副不正经的样，神秘兮兮的说：“你知道金玉兰怎么出名的吗？听说里面的泡茶的水都是用水仙花泡了七七四十九天泡出来的，大厅用的香料都是老板去法国，花大价钱专门求的著名调香师以水仙花为引调出来的。”
乔楚生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路垚继续道：“难道你就不想尝尝拿水仙花泡出来的茶是什么味道哦吗？”说着路垚伸手挽住乔楚生的胳膊将人往自己的车上拉，边走边说：“走走走，上车说。”
两人坐上车的后座，路垚吩咐司机说：“咱们先去哪啊？乔探长。”乔楚生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一眼路垚，没好气地说“去给路大侦探的生煎包配杯好的水仙花茶。”路垚立马接话：“也让桥探长尝尝鲜嘛。”说完，拿起签子戳起一块生煎包举到乔楚生面前“这家生煎包老香了，我常吃他们家，你快尝尝。”
乔楚生看着举到面前的生煎犹豫了下，但还是低头吃下去了。这举动可把路垚激动坏了，在不久之前，他问乔楚生吃不吃，乔楚生要么将头转过去，要么直接拒绝他，他怎么都没有像过乔楚生会真的吃下自己喂给他的东西，他看着签子上空空如也，觉得这次回来老乔好像变了些。
乔楚生看着路垚对在签子发呆，忍不住皱眉吐槽道：“车子怎么还没开啊，等我来开？”司机颤颤巍巍地说：“二位爷，你们自上车以来就开始打情骂俏，没告诉我具体到底去哪里啊。”
乔楚生被“打情骂俏”四个字快整破防了，恼羞成怒的对司机喊道：“金玉兰会所！这次明白了吗？”司机立马踩离合冲了出去。
路垚憋着笑看着沾到了乔楚生嘴角的生煎上的葱花，看着乔楚生的嘴鲜红无比，对着司机的方向张张合合，这会又回头看着他，路垚真想上手擦掉碍眼的葱花，趁机掰着乔楚生的脸吻上去。
他忽然想到乔楚生好像这么干过，当时在火车站他吃冰激凌吃到嘴角乔楚生抬手擦拭他的嘴角，不知道当时乔楚生有没有抱着和他一样也想亲上去的想法。
可能是他看乔楚生嘴角的目光太过热恋，乔楚生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将那葱花摸了下来，路垚看自己要下手的借口消失，回过头认真吃自己的生煎，转移话题道：“你是不是为了见我连饭都没有吃。”乔楚生心虚地移开目光说：“说正经事呢。”
乔楚生将话题跳过，但其实路垚说对了，他确实为了能早点见到路垚没有吃早餐，他本就是一个粗人，早餐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可有可无，饿了就吃，根本就是无所谓的。昨晚他为案子熬了一个大通宵，早上听说路垚回来了为了见他还回家收拾了下自己，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路垚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他的疲惫。
“你不在这几天我将所有的死者的身份背景都做了调查，他们之间并没有和清晰的共同点。”“有啊，有一个共同点，非常清晰，那就是他们都是工商局的。”乔楚生看了一眼路垚像是在看智障，路垚笑了笑示意乔楚生继续。
乔楚生懒得和他赌气继续道：“我将死者的尸体都运回了局里，但是碍于一些中国人家属迷信思想和来自外国人的压力，加上数量较多，解刨部只做了一些浅层的检验，像是中毒而死。”
“什么毒啊，发作这么快，这群人一个人都没发现什么蹊跷吗？”路垚道，“是什么毒检验出来了吗？”
乔楚生道：“这就是最邪乎的地方，尸体的迹象表明是中毒而死，但是在他们的食物里面根本没有发现有毒的东西。”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路垚边下车边道：“你们能不能顶一下压力，试着解刨一个尸体呢？食物中毒？搞笑。”说罢一手撑着车门，一手插上腰间，附身将脸对着准备下车的乔楚生说：“乔探长觉着怎么样？”
乔楚生忽然对上路垚那双深情的桃花眼一愣但很快躲开，回答道：“我会尽力调节。”路垚将乔楚生的神情尽收眼底，对于乔楚生的反应他想到了但还是失落地苦笑了下，收会手臂让乔楚生下了车。
路垚转过身，映入眼帘的就是金玉兰会所金碧辉煌的建筑，阳光打下来显得非常贵气，建筑旁边站了一位年纪轻轻的少年，长的像个白脸书生，但确穿着长袍马褂，就站在那里，从乔楚生下车开始就一直盯着乔楚生看。
乔楚生倒是没有太在意那少年的眼神，走在路垚前面，自然地向路垚介绍道：“金玉兰现在因为这件事情都开不了业，老板呢今天有事来不了了，这位是金玉兰总经理，赵星朗赵经理。”
乔楚生又转身向路垚向赵经理介绍路垚：“这位是前段时间屡破奇案的路垚路侦探。”
赵经理与路垚握手，笑的灿烂却给路垚一种他的笑不达眼底的感觉，赵经理笑着说：“路先生，你好啊，听说你还是乔先生的好兄弟，白小姐的新婚丈夫，能娶到白家千金真的是好福气啊。”
赵经理这几句话，除了向路垚打招呼之外其他话都是看着乔楚生说的。乔楚生轻咳了一声，路垚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即使赵经理接下来很正常的将他们领到董事会遇害的包间自然的离开。
路垚目送赵经理离开之后，就面向乔楚生看着他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赵经理怪怪的，但我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乔楚生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说：“没有吧，你是不是太累了想多了。”
路垚狐疑地看着乔楚生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有告诉我，你和他很熟？你们两不是第一次见面，这之前金玉兰的老板也和今天这么忙？”
乔楚生好似被问烦了讲到：“先聊案件，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路垚边看着乔楚生转圈边说：“你们就没有怀疑过老板经理领班这样的人物吗？到现在你们都没有抓到一个嫌疑人吗？”
乔楚生将转到他面前的人按住，道；“你别围着我转了，弄得好像我是凶手一样。”路垚问到：“那真的嫌疑人呢？不能一个怀疑都没有吧。”
“有啊，当然有，老板经理领班，包括他们的下属亲戚但是不是有不在场证明，就是没有杀人动机，那天晚上死了那么多人都得罪过他？”乔楚生烦躁地挠挠头，道：“你还是看看这里有什么发现吧，这些菜已经臭了，当晚采了样品，现在在解剖室的冰箱里面，但是都没有毒，几样合在一起吃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路垚边听乔楚生讲边绕着桌子走问：“茶水呢？也没有问题吗？”
乔楚生道：“没有问题，茶水点的都是是金玉兰的招牌凶手没蠢到那份上。”
路垚笑着说笑道:“正因为是招牌所以一定会上到这张桌子上来啊。”
路垚摸索着桌子继续走着，嘴里嘟囔着：“杀光了所有人......”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站住回头看着乔楚生说：“凶手如果只是和这里面一个人有仇，就杀了所有人呢？”
乔楚生好像被路垚突然的转身或者是路垚的发言惊住了，他身体前倾伸出双手倚住桌子与对面的路垚隔着桌子对望道：“按你这么说，那凶手是一个变态了？精神这么不正常？”
“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我感觉这种猜测说的通。凶手想杀桌子上的一个人但又不能确保毒下道哪里能杀死他，于是就在每一道菜里都下了毒。”路垚嬉皮笑脸地分析道。
“你好像很了解变态在想什么啊？”乔楚生也笑着说。
路垚将桌上的一个茶水杯拿起来把玩，闻了闻讲到：“你没有听过一个小测试吗？专门来判断你的精神是不是有问题的。”
乔楚生对这个测试好像有点兴趣，示意让路垚说下去。
“有一个人过生日，他的朋友们送了他好多礼物，当他看到其中一个人的礼物是自行车时气的掀翻了桌子。”路垚一脸邪笑的问乔楚生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乔楚生好像下意识的觉得如果身边人是路垚就不去思考了。
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答案马上说道：“是因为他失去了双腿？是一个残疾人？”
路垚听到乔楚生的回答也愣了一下道：“桥探长还真的很适合做这个职业呢，答案就是过生日的人因为一场意外双腿截肢，那个朋友送他自行车不仅是刺激他还表明他的截肢和自己息息相关，很可能就是他干的。”
乔楚生道：“我要是那位过生日的人就不是掀桌子是掀他脑袋。”
路垚哈哈大说笑“不愧是你啊乔探长。不过你回答出来了也就证明你的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啊，很有反社会倾向啊。”
乔楚生也笑道：“有没有可能老子没当探长之前就是黑社会。”
路垚的笑容慢慢退掉就这样和乔楚生对望。乔楚生说不上来但是他感觉路垚眼神里多的是心疼和深情，他自嘲地笑笑，就路垚那双桃花眼别说看他，就是看条狗都深情。
路垚移开目光，开始四处的观察包间里面的各种东西，继续说：“这里面就有一道题，讲一个人想在一大张桌子上用毒杀死一个人，那他应该将毒下在那一道菜里。”
“正常人会选一道凉菜或者是一定会喝的水，但是反社会人格会说”路垚回过头看着乔楚生“一桌子菜都下一遍毒，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说完就回过头笑笑说：“这都是随便编的题罢了，也没什么用。”
乔楚生没说话。
乔楚生对路垚放着十二份心，他的心里还在想着路垚刚刚说的那些话，其实他很想问路垚的答案是什么，和他一样吗？他在心里摇摇头，像路垚这样的公子哥怎么会有那种不正常的想法呢？
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恶魔，只不过他和身边的正常人待久了，忘记了自己其实曾经也是一个恶魔，还妄想着，爱上了一位冰清玉洁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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