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嬿婉已经许久没看见皇帝了,尽管这个男人曾是她一身所系,曾是主宰她命运翻覆的无上存在,可在后来的梦魇中,她从未梦见过他,以至于在弥留之际,她还能清醒地想起每一个人的脸,却独独模糊了皇帝的样子。
而今再看到这个人,她只觉得遥远而陌生。
掀起帘栊,皇帝走入殿内,并未看嬿婉一眼,嬿婉也收回目光,不曾多看他一眼,而是转头回望着进忠玩味的神色。
再等等,很快就有机会了。
她从他眼中看到这样的意思。
她总是能从他眼中看到他的心思。
所以嬿婉对他总是很放心,无论是她起自泥淖时,还是她飞黄腾达时,她对进忠始终很放心。
进忠也一直都让她放心。
好几天都是清朗的大太阳天,但是风却冷了,冷风和烈阳交织成合宜的暖。
八阿哥的惊悸很快被治好,嘉妃的燥火便在好天日里渐渐平和,也没再找嬿婉出过气。
亏得她没有,否则嬿婉定要八阿哥再惊悸几回。
这日嘉妃带着八阿哥,领着一干宫女浩浩荡荡前往长春宫,却在御花园内遇见了娴贵妃。
嬿婉正为嘉妃打着扇子,见到娴贵妃,心中便是一紧。
并非全然是因为上辈子的恨与怨,还因为嬿婉心中总有一种恐惧。
似乎沾上了这个女人,她就要走些霉运,上辈子此时,她就……
“樱儿。”嘉妃问过娴妃安,果然闲闲开口换她。
嬿婉低低应了一声,嘉妃冷笑:“蠢笨的丫头,这么热的天气,扇个扇子也偷懒,好吃懒做的,是想作死么!”
说话间,伸手在她脸上狠狠拧了一下。
嬿婉捂着脸,心想果然,果然就是这么个倒霉法。
娴贵妃微微蹙眉:“嘉妃,一个宫女干活不利索而已,你何必动肝火。”
嬿婉放下捂脸的手,依旧为嘉妃扇扇子。
娴妃果然就是这么个人,哪怕是为人求情,也要先贬低贬低这个正受罚的倒霉鬼,似乎自己这个倒霉鬼本是不值得她求情的,是她宽宏大量,不计较自己这倒霉鬼的晦气。
她是否知道,这样求情,只会让嘉妃更志得意满呢。
嘉妃果然阴阳怪气笑起来:“妹妹不过是教训一个丫鬟罢了,娴贵妃有什么可心疼的呀。”
娴贵妃微微抿唇,也不知是想要再说些什么,还是不打算理会嘉妃,要转身走人。
总之在她开口前,远远传来了进忠的呼喝声。
“皇上驾到!”
贞淑一把拉过嬿婉藏在身后,随众跪下行礼。
皇帝也并不曾注意这些奴仆,只与娴贵妃、嘉妃聊着七阿哥的事。
都和上辈子一样,再做一遍,也没什么难的。
嬿婉默默等候着三人闲话的空当,轻轻叫了一声。
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偏了一偏,皇帝多少有些不悦,问道:“什么声音?”
进忠微做张望,低头秉道:“皇上,好像是哪个宫女挨了打,脸上受不住疼呢。”
嘉妃忙笑言:“是臣妾管教不严,叫人叨扰了圣驾,皇上不必往心里去。”又横了一眼嬿婉:“闭嘴!”
嬿婉依旧低低应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