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蒙不再多言,随手将刚束好的发丝揉乱,任其随意披散于肩头,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平添了几分朦胧的暧昧。"师昧,我真是累了,你先回去吧。"他见对方依旧未动,便翻身躺回被窝,拉起被子蒙住头,背对着那身影。不久,随着一声门轴的轻响,屋内的一切重归寂静。头脑愈发沉重,耳边似乎有童谣声声,孩童的咿呀唱和,却始终听不真切。
阴冷的气息在四周徘徊,一声闷响后,各种欢声笑语由远及近,热闹的鞭炮声仿佛从天际倾泻而下。轻雾袅袅的奈何桥头,身着襦裙的女子们手捧莲花状的灯笼,一字排开,河灯盏盏放入河中,波光粼粼,映照出一具具形态各异的尸体,依次在桥头排起了长队。
污浊黑红的水流中,一盏盏温暖的黄灯漂浮,薛蒙不知何时已站在桥头之上,俯瞰着这既诡异又充满希望的场景。百鬼夜游,形形色色的鬼魂从他眼前经过,空洞的声音回荡:“地官赦罪,地宫开门,魂灯引路,百鬼夜行,生人回避!”
"赦一一"那声音逐渐变得遥远,不知从何而来,又沉沉地回响在耳边。薛蒙发现自己无法离开这个场所,双脚如同生根,眼前的世界仿佛被一块厚重的黑布遮蔽,一片漆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青石板的寒气透过肌肤,他想挣扎,想扯开眼前的束缚,但始终无法抬起手。那声音持续了很久,他不知不觉已被冻得失去了大部分的知觉,微风拂过,似乎有什么轻柔的东西划过脸颊,宛如羽毛般轻盈。
喉咙的痛楚愈发剧烈,他试图发声,却始终无法成功。更糟糕的是,似乎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他,冰凉滑过他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有什么轻抚他的面庞,发出阵阵低叹,用他听不懂的语言低语。
“南海有鲛人,泪流可成珠,族中有至宝,流年照离人,泉客应当归,贪欢一饷,为求如故。”
“情深缘浅,向来有缘无份,你竟愚蠢至此,以自身劫数换一死人复生。”
“往昔你无力回天,如今你这般模样,还想撼动大树如蜉蝣?”
嘲笑声、谩骂声此起彼伏,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闪过。"什么鬼!"他吓得冷汗直冒,从床上跃起,狼狈不堪地摔下床,那如骨裂般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心火如狂潮涌动,他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那鲜红似是止不住的流淌,和着心肺撕裂的痛楚,以及连绵不绝的咳嗽声,共同谱写了一曲悲怆。那面泛着微黄的铜镜,无情地映照出他此刻的狼狈,脑海中片段的记忆如走马灯般闪现。
幻影叠影,他仿佛看到花瓣轻舞飘落,篝火旁欢声笑语,人们围绕着火堆歌舞欢庆。一个身影朦胧的人,坐在篝火之畔,那暖红的火光映照着他柔和的面庞,眼中满是温柔,灯光下眼眸闪亮如星,仿佛只倒映出他一人的影子。烤肉的油脂滋滋作响,酒意涌动,众人的起哄声中,他轻轻在那人额头印下一吻。
他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也记不起自己的容颜,指尖轻抵脖颈,短刃徐徐划过。决然跃下悬崖的那一刻,那人慌乱冲上前,却只抓住了一片虚空。耳边炸起那暴怒的质问:“为何修炼此术!”
灵流如潮水般铺展开来,伴随着天际的火光,吞噬一切。四周的长城断壁,这片曾经的不毛之地,不再有百万伏尸,不再有血流成河,万物开始复苏。这一切,如梦似幻,真假难辨。就在这瞬间,门被猛然推开,一个人影冲了进来。薛蒙在意识消逝之前,只模糊见到那身影,焦急的呼喊声在空气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