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君?欺君可是死罪……”下朝后的文武百官两两相聚,御史部齐魏明前一秒还小声嘟囔着,随即就冲国子监钟太傅揶揄道:“但温世子毕竟也是陛下小侄,从小看着长大的,本欲暂彻其职,闭府不出,若不是锦衣卫的那个魏什么……”
“魏相南。”钟圣闲小声提醒道:“魏相南兄长前面科举未中,此后看怎世子便更是不顺,自论才华不过,却反过来怪别人……”
“商京势弱,常年战事纷争,他若知己此去之要任,我倒也不必促使他到这个地步。”商京丞相周济当然道。
齐魏明回头看了他一眼,叹气道“何苦呢?”“你这般煞费苦心,无非就是放虎归山之计。”
“是了。”钟太傅也随即应声道“宣城王生前便是行军之人,其子自幼又在边郡长大,赤子野心,稚子无过,可惜才者无用,他若其道不改,仍独独在意那草原的一片天,你便放他去吧,此时虽孤雁南飞,保不起正顺了他的意,成其人之美——”
“虞丰三十二年我玄阳尚且盛世!自从其母病故,奉先宣城王遗愿接他回京!”周济愤然作色,咬牙切齿道:“其昌六年,期间八年!钟太傅好一个赤子野心!真是事非生当在己,不晓火将烧眉之急!”
“这天下总不是您一个人的,东蒙要入侵我商,自当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司法刑事部余卓心忍不住插话道“周相慎言,长清虽野,但曾也随父征战多年,他也才二十三吧?不错了。”
“我便是看他不顺!”周济掰着手指一一数到“浑、浪、疯、淫、傲桩桩件件!又岂非正人君子,我何以说他不得!”
齐魏明忍不住咋舌道“这又是多大仇多大怨?竟然都这样了,倒不如让他疯的更透彻些?”
“你——!”
钟圣闲被方才那一嗓子吓住了,这会儿才跟在人群后哼唧道“他也没挨着你边儿,又不是文臣中谁家的子弟,战事紧急,平时怕是连个照面都打不着,又不是什么阿物儿,说的天花乱坠,到底是个行军打仗的人,既于国有恩,也不似阿猫阿狗般一文不值……”
余卓心趁热打铁道:“令徒大才,现虽是非对错颠倒黑白……你总也信得过他吧?”
“钟太傅所言无过,赤子野心,稚子误国,先宣城王便是行军之人,便放他去吧。”
商京正值初秋,清爽的风沿着长长的小巷就能吹到温羡云的故乡。边郡有一片花海,参杂着野花的香味也总能沁人心脾——
虞丰三十二年,冬。
暮雾沉沉,大河上下一片苍茫,天高云淡。一眼望去,浪淘两岸苇草茫茫,杳无人烟,唯有一座古老而雄峻的石亭在苇草中时隐时现。太阳还未升起,大河两岸的辽阔山原锦缎般灿烂,银装素裹的原野上,边郡金岭迎来了冬日大雪后初晴的阳光,草原上三三两两的稚嫩幼子策马而行。
“长清!你爹走啦!”从后赶来的叶冬竹大声喊道。
“哪个爹?”温羡云问到。
“你能有几个爹?”叶冬竹反问到。
温羡云小声说:“我还能像梁颂责一样?”
叶冬竹“噗”的一声就笑了。
位于一米远的梁颂责本人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喂喂喂你们两个,说人坏话的时候劳烦再小声一点。”
温羡云耸耸肩膀心虚道“我们又不做贼……”
“小鬼,你还不如去做贼呢。”叶冬竹笑着打趣。
“你还好意思说??”梁颂责开始翻起旧账来,“答应好了待你拿了月银就请兄弟们吃顿好的,你人呢???”
“嗐,我这不是半路家里有事儿吗?”温羡云胳膊懒懒的搭在梁颂责肩上卖乖,“好歹也回来了,你就别气了——”
“我能不气嘛!”梁颂责使了蛮力把温羡云推开,忍不住吐槽道:“要不是李潜,我都打算认店主干爹了……”
温羡云捂着嘴巴洋装唏嘘道“那还真是我的过了。”
梁颂责抓耳挠腮道,“滚滚滚赶紧滚,天天家里有事…”
“这还真有。”
见温羡云神情难得严肃起来,梁颂责也忍不住直了直身板——
“楚闲又纳了。”
“……”
梁颂责心里暗自腹腓决定再也不要相信面前这个人,“温羡云。”
“嗯?”
梁颂责说“你爹纳的妾比我吃过的米都多。”
叶冬竹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忍不住笑出声来,“什么话呀,撑不死你。”
冬日寒夜来临,梁颂责也已回家去,去金岭的路上可以到达军营,叶冬竹与往日不同,已经渐渐朝着浪淘走去……
“乔年阿姊?”
“嗯?”
“你不回军营么?天就要黑了。”温羡云问到。
叶冬竹笑着说,“我去找周意。”
温羡云道,“找他干嘛?明日营中集训,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叶冬竹颔首道:“大人的事儿,你少管。”
温羡云:“?”“昂,比我大四个月。”
“大四个月也是大。”叶冬竹当然道。
温羡云认命般“行吧,你说是就是喽。”
温羡云无聊的牵着马绳缓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走在自己前面的叶冬竹突然止步,温羡云一个没刹住就撞在了她背上,“怎么突然不走了——”
“你家到了,快回去吧,我盯着你。”叶冬竹说。
温县羡云点了点头就朝主殿走去,家中无人点灯,黑黢黢一片,自己吹了火烛,在房中随意绕了两圈儿,直到点点烛光在一捅就破的纸窗上缓缓晕染开来,终于坐回案几抽出昨日尚未读完的四书五经缓缓夜读起来。烛泪滴了差不多半盏,淅淅索索声音从门外堪堪传来。
进屋的人似乎不是他的母亲,但声音他却再熟悉不过了。屋外似乎早就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烛光映照出男人英挺的面庞,大氅上的雪也在进屋之后就缓缓消融了。
温羡云的存在实在忽视不了,顾北征欣慰道:“阿云倒是用功,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睡么?”
随后而来的阿云兰听到后立马否认,“哪儿有,成天在都外头野,没点儿风度,大帅请进——”
温羡云放下书朝着门口走去,“阿娘?伯父怎么来了?”
顾北征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随即半蹲着将身后的小人推到身前轻声笑道,“思谦,阿云比你大四岁,是你的兄长,快叫人?”
“思谦”不说话,顾北征便向二人摇头苦笑,“就是不爱说话,认生。”
阿云兰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大人之间懂得看人眼色便可互相心照不宣,更是用不着那么多的语言——
但温羡云不是,他才九岁,可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儿,小孩子说话都很耿直,一般不过脑子。温羡云沉思片刻后,突然后退几步,有些警惕的在二人身上来回看着,“伯父。”
“嗯?”顾北征应声道。
“……私生子?”
顾北征:“。”
阿云兰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温羡云的脑袋,“好好讲话。”
顾北征笑了笑,耐着性子向温羡云解释,“这是你伯父与伯母的儿子——
”
“怎么来了边郡?”温羡云问到,“不该跟着伯母一起在帝都待着吗?”
阿云兰恨铁不成钢的将温羡云轻轻的掐了一把。
“?”温羡云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阿云兰咋舌,拼了命的替他使眼色。
暗示的已经这么明显,要是再不理解她的意思,就是智商问题了。阿云兰心道。
……懂了。
顾北征见二人如此胡闹一番,忍不住笑道,“你伯母她——”
“伯父累了吧?别站在门口了,今日天寒,快进来坐。温羡云招呼道,“也怪不赶巧,梁颂责还去伯父家过夜呢…”
顾北征闻言一愣,片刻后无奈到,“这孩子,来也不说一声,是去军营里了么?”
“这我倒是不知道了。”温羡云说,“想来他也去不到哪儿,军营总熟,饿不死。”
“倒也是。”顾北征爽朗一笑,随后又继续追问到,“换到平日里一个月只来一次,清河离边郡可是个远距离,早听说他前日已经来过一回,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打死我算要紧事吗?
温羡云心虚一笑,“他能有什么要紧事儿,找我玩儿罢了……”
玩儿命啊。
阿云兰刚从后厨端了些茶点,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就将温羡云的谎言无情拆穿,“看他那样准没好事儿,搞不好人家来找他算账。”
“没有的事儿哈哈——”
“温羡云,你书背了吗?拿来我考。”阿云兰斩钉截铁道。
温羡云踉跄了一下,朝着门口边逃边讲,“刚还在背呢,这不来了吗?走了,走了。”
“呵,小鬼。”
次日晨,梁颂责便在月门大喊大叫,“老温!你后院儿那狼死了没有?昨天义父不在,我都不敢来你们这儿过夜——”
温羡云打开房门唉声叹气的伸了个懒腰,“鸡都没叫呢老颂,你也不必这么想我。”
梁颂责叽叽喳喳的推门而入,“去你的,少自恋。”
温羡云还未开口回怼,梁颂责就赶在他说话之前抢话,“打住,回归正传嗷,不是集训么?听李叔说,义父昨日来你们这儿了,什么事儿?”
温羡云道,“你问这做什么?”
梁颂责咋舌,“什么话呀,我好歹也是武将出身,自然有权利知道。”
“你是武将出身,但又不身为武将。”温羡云理所当然道,“你如今这样急着要去军营,图谋不轨呀……”
温羡云当即就开始沉思起来,梁颂责见状无语道,“你戏怎么这么多呀……”
“哈哈开个玩笑,别当真。”温羡云笑道,“不是要去军营吗?我引你去。”
二人上马还没多久,就被阿云兰从后叫住,“长清!上军营去?将思谦带着!”
温羡云听后吓了一跳,急忙摆手,“不不不,我不会带小孩儿!”
“又没让你带,他也不是你儿子,送去军营交给你伯父就好!”阿云兰无语道,“你就先别骑马了,徒步过去是能要你命吗?别把思谦摔着了。”
活阎王……温羡云忍不住评价到
作者有话说:我随便写写,你也随便看看,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