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梦醒

第十二章

“童大哥，你松手……”豆豆整个人被童博环臂扣住，紧紧压在他胸口。

本来这一日一夜从坠崖到闯山洞再到下山取药，脚步就没有停歇过，又加上一口饭都没吃，她早已筋疲力尽两眼昏花，哪还有力气挣脱？豆豆握着粉拳轻轻砸了童博两下，见他毫无反应，而自己却累的气喘吁吁，索性想先闭上眼睛歇一会儿，谁知眼睛这一闭，困意立马就翻涌而来，上下眼皮像被粘住了一般，再也睁不开了。

若是这屋主人在，只怕会更加确信两人是私奔逃出来的小情侣，幸而周围没有人家，能看见他们二人的只有天上太阳落下来的光影。光影如同飞梭，从东到西把这林中小屋和小屋中的两个人照了个遍，然后沉沉躲下山去。

月上中天，夜猫子的叫声幽然清透，传入耳畔。童博睁开双眼，看到眼前这情景，自己也吓了一跳——该死该死，如何能这样轻薄一个女孩子！他赶紧松开双手，轻喊了两声“豆豆”，见她咕哝哝呓语了几个字，睡意正浓。童博不忍心叫醒她，于是翻身下地，将她好生安置在床上。

童博将小屋看了一圈，猜测大概是她寻的这地方；又见自己身上敷着药，药已干，伤已好，那么既来之，则安之，自己已身无大碍，便坐在床边守着，等她醒来。

月华如水，更知人心。

淡淡的辉光透过简陋的窗格恰到好处地落在佳人脸上，眉黛远山，长睫微翘，小巧的瑶鼻下两片花瓣般的嘴唇轻微翕动，肤如凝脂，玉容仙姿，美得实在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瓷器，不，瓷器怎么会如此鲜活生动？少女身上若有似无的沁香撩拨的他心尖微微躁动，长这么大，童博今日才头一次直观感受到“活色生香”这个词是个什么意思。

他轻轻拨了拨她的额发，之前他还总是执着于他们是否相识，可是就在昏睡的时候，梦中走马观花般的一幕幕场景，早已告诉了他答案。

他看见她被邪恶之人吸食精气，看见她在大雨滂沱中痛不欲生，看见她趴在自己背上欢声笑语，看见她坐在河边向自己“求婚”……那时，她正如现在这模样，她笑着说“叫我豆豆”；后来，他又看见她乌发垂地、红唇如火，他知道她叫“沅湘”，而他换了个名字——龙腾。他看见身为龙腾的自己战死身亡，元神破碎，而她则在浩瀚缥缈的时间长河中守了他许久许久。

他看见的，他还没有记起；他没有记起的，他却知道真实的发生过。来此之前，水月洞天坍塌的石亭、满腹心事的童战、凭空出现的尹天雪和龙婆、欲言又止的长老，还有那个在大街上自称是故交的女子……大家分明都知道，却又都默契的一个字也不提，聪明如他，怎会不晓得他们隐瞒的那个人，除了同样丢失了记忆的豆豆，还会有谁？

相逢一如曾相识，未曾相识先相思。

他苦笑一声，如果相逢自有天意，又何必执着于过去的相识……

豆豆在睡梦中甜甜地笑了一声，童博心下一动，不知在她的梦中，是否也有自己呢？

◆◇

豆豆醒来的时候早已旭日东升，她睁开惺忪的眼皮看了一下，见童博就坐在床前，于是又安心地把眼睛合上，未几，突然睁大双眼睡意全消，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看着童博，又尴尬又疑惑：

“哎？怎么我睡在床上了呢？童大哥，你的伤好了吗？哎呀，这都过去多久啦？”

“应该是过去一天了，我的伤也基本上好了，豆豆，谢谢你帮我上药！”童博点点头，看见她一团孩子气模样，不禁想笑。

豆豆想起昨天敷药时近乎瞧遍了他全身，想来他分明什么都知道，这么尴尬的事情，偏还要说出来，真是的……她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支吾道：

“那个是……是这个屋子的主人帮你上的药啦……咦，他还没回来吗？”

她欲跳下床，佯装找那屋主人，眼睛东瞧西望，尽量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囧样。谁知脑子是清醒了，腿还是软的，肚子咕噜噜直响，饥饿这种事总是瞒不住的。

童博见状，笑嘻嘻的又将她扶回床，柔声道：“饿坏了吧？我去找点吃的！”

“屋主人说米缸里有米，我们可以吃……对了，昨晚没下雨吧？屋外那些干货没淋湿吧？”

“放心吧，没问题的！”童博起身，找到了米缸，打开一看，却见并没有多少存粮。

“怎么了，童大哥？”

“这屋主人恐怕也是个穷苦人家，我们借用了人家的屋子，总不能把人家的粮食也都吃完。”童博思考片刻，又说：“你等等，我出去看看，或许能找到什么吃的！”

“哎，童大哥，你等等！”豆豆想到昨天早上抓药时闻到的包子香：“山下有个包子铺，我们去那里吃吧？”

“好啊！”童博点点头，想起先前在街上那个自称故交的女子用两锭银子换了自己的戒指，可是此时摸摸身上，两锭银子已经不见了，只怕是在山洞破除裂光阵时给弄丢了。这可怎么办？他顿时有点后悔，早知便不跟她换了，那样也不至于弄丢，此时还能给豆豆换包子吃。还没等他说话，豆豆已不知从何处变出两串铜钱来。

“童大哥，你先去吃吧，我腿软，还得再休息休息才好……”

“包子趁热吃才好吃，”童博笑着蹲下身子，“来，我背你！”

“啊？这不太好吧……”豆豆嘴上拒绝着，可是想起那肉包子的香味，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终归羞赧比不过馋虫，倒是非常实诚地爬上了童博后背。

“怎么不好，又不是没背过？”童博想起梦中的画面，脱口而出。

“哈？”豆豆却以为他说的是化作龙形旋风往上攀飞的事，心下愧疚：“对不起啊，你救了我两次，还为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过，你那化龙的功夫好厉害啊，以后，能不能教教我啊？”

“以后？”童博心头一荡，这两个字竟让他有种莫名的快乐，他背好豆豆，站起身，将头微微往后偏一偏，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这功夫很是难学，要有耐心恒心，要长时间坚持，你要是真心想学，我可以慢慢教你——直到让你能像我一样来去自如为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学不会不要紧，反正我可以一直教下去……童博心里想着，嘴上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