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遇龙

第四章

“你们刚才看到没有！那是龙啊！是真龙啊！”

“我看到的是个白衣神仙！”

“是龙！我看的真真的！一阵风一样，这姑娘落地之后就没有了！”

“你是说这龙落地之后就变成了这姑娘？”

“啊呦，这姑娘怕不也是个神仙吧！”

“会不会是龙女？”

“龙女姑娘，你好吗？”

“……”豆豆甫一落地，身子还未站稳，就已经被人群七嘴八舌的围观上来。

紫云山旁是条宽阔的河流，这悬崖下面正是个大码头，来来往往的船客游人与贩卖鱼虾的走卒小贩着实不少，方才山顶上见到的那皮开肉绽的男人和落下悬崖时似真似幻的白龙都像做梦一般，她连一点点回想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这些人吵的脑袋嗡嗡作响。

“你们别吵，别吵！这姑娘我认得！那天紫烟阁古阁主去东郊打猎，带回来的就是她！你们这一个个鱼腥味汗臭味，别熏着人家！”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拨开人群，脸上皱纹因为用力笑而拧得像团菊花，“姑娘，你不认得路，我带你回紫烟阁去？”

“……”豆豆仍不说话，眼睛直往周围打量，她个头本来就生的比别人高些，此时缓缓站到一块大石头上，更没什么太大的遮挡。她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是白龙？还是白衣神仙？别人都在感叹、惊诧，她心头却是莫名的失落。

“姑娘、姑娘？我送你回去？”婆子依然笑着试探她的眼神。

豆豆回过神来，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答到：“不必了，劳烦大婶指条路，我自己回去就行。”

周围人见她愣愣的，也就不再围观，一边对着刚才落下的悬崖指指点点，一边也就慢慢散去了。

却不知在码头边的一棵大树后，白衣青年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出来前童战告诉他让他回一趟龙泽山庄，龙泽山庄在塘州，乘舟去最方便，所以他才来到此处。父亲一直叮嘱他莫要在人前使用龙神功，刚才为了救这姑娘，实在是事出紧急，他见人群反应这样大，果然爹说的是对的！

“公子，船要开了，你还走吗？”不远处一艘客船即将离岸，船夫朝他挥手大喊。

“这就来！”童博点头回应，眼睛却看着那姑娘离开的背影。他伸出手指略过眼角，竟沾了一指泪水，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胸口像被掏去了一部分……

轰隆隆——

天空滚过一记闷雷，看样子就要下雨了，船家又催促起来。

童博一个箭步跃至船上，客船缓缓往河道中心划去，岸边山脚下依路而行的姑娘突然站定，转身往码头这边看了看，终究还是回过头，继续往前走了。

·

“姑娘，这是我家阿福！”婆子快走几步，与豆豆并肩，豆豆本来只烦请她指个路，没想到她一路跟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了个个头高大却看着十分憨厚的少年来到近前。

“阿福，还不见过姑娘？”婆子一边拉着豆豆停下脚步，一边把阿福也拉了过来。

“姑……姑娘姐姐好！”阿福深深鞠了一躬，又不好意思的用手抓了抓后脑。

“姑娘，你别看他傻，我们阿福干活可是一把好手，肯吃苦，也听话！如今十五岁啦，跟着我一个半老太婆也找不到什么出路，劳驾姑娘跟古阁主说一声，让我们阿福去紫烟阁谋个差事，也不用给多少银钱，只要能管吃管住，随便怎样都行！”婆子强挤着笑意央求道。

“可是，我跟古阁主并不相熟，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啊！”豆豆看看婆子，又看看阿福。那婆子其实年纪不算很大，却是满脸风霜；她儿子阿福虽然体型壮硕，行为举止却有些呆缓。

“姑娘，我求求你啦！自从三年前阿福他爹走的无影无踪，我们娘俩过的实在艰难！那日我见古阁主救起姑娘的样子，就知道古阁主一定心疼姑娘的！姑娘只要说一说，古阁主一定答应——”

“大婶，你可别乱说啊！古阁主只是我——”豆豆想起古阳冰说过与御剑山庄的尹天奇颇有交情，尹天奇既然要同云姐成亲，那么也算是自己的姐夫，于是接着道：“古阁主是我姐夫的朋友，他那也是怕我姐姐担心，跟你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谁知婆子不肯罢休，眼看着就要跪下来了，又见一旁的阿福不知所措，满是补丁的衣服却更加显眼，豆豆终于软下语气：

“好吧好吧，我回去后跟古阁主说说！想必……他看在我姐夫的面子上，会答应的。你告诉我个住址，回头古阁主若答应，我好告知与你。”

婆子松了一口气，面上才露出真正的笑容，千恩万谢着把自己的姓名住处告诉了豆豆。天空中又传来一阵轰鸣，婆子想到自己还有一担干货寄放在码头边，若是下雨淋湿可就麻烦了，于是匆匆告别了豆豆，拉着阿福往码头跑去，走之前往豆豆手中硬塞了一块玉佩作为感谢，请豆豆务必收下。

豆豆看看手中的玉，成色普通，雕工也不精致，看来看去，倒像是半只蝙蝠，想必这也是那婆子值钱之物，为了给儿子谋个出路，竟然拿来送人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雨滴眨眼间就落了下来，豆豆收好玉佩，见前方数丈之外有个八角凉亭，于是迈开脚步快跑过去。

◆◇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

八角凉亭仿似一张大伞，在雨幕中遮挡出一方天地。豆豆靠坐在亭子入口的石柱边，静下心回想从山崖边落下来的情境，雨声淅沥，蛙声聒噪，她努力聚精会神，脑中思绪却全然不受控制。恍恍惚惚间雨声和蛙声都听不见了，只有一个温润的男音透过绵绵雨雾飞入耳畔——

“我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

豆豆心中一震，倏地站了起来，眼角余光似乎瞥见身后有一个白色身影，她转过身，撞入视线中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卷发如墨，样貌俊朗。

“姑娘，我们认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