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殊对花没有特别的喜爱,再好看的花到她那里也只会多看两眼,不会因得到一盆奇花而兴高采烈,不会因落花伤春悲秋。比起花,她更爱兵谱秘籍。年幼时,母亲为哄她高兴,在她的绣阁种满花卉,牡丹雍容、桃花娇艳、梨花纯洁、梅花孤寒、莲花高雅、杏花清丽、芍药妖冶、月季缤纷。
她一句太过平常,父亲广告天下寻求奇珍花木,不惜花费万金从游商那寻来一盆五华圣灵莲。据说是北海大鸟衔下瑶池神果吃剩下的果核,落到蓬莱仙洲太上真人仙宫中,得灵土蕴养,千年生根,千年长叶,千年开花,千年结果,其果服下,身为地仙,不惧寒暑,不畏水火,不畏白刃。
是否真有奇效她不知道,反正花开的挺好看的,花径宽五寸,花瓣重叠绽放,五彩华光笼罩,常年盛开不败,花香清雅芬芳,闻之心旷神怡,神志清明,花下打坐修炼,凝神专一,灵力运转顺畅,事半功倍。花露对烫伤烧伤有奇效,抹上三日就可痊愈,花露两钱饮下,可退风寒高热。虽非神花,却也是难得的灵宝。
比起欣赏五华圣灵莲花开的美丽,她更爱其效用。
只是,那株万金难寻的灵花如今开在谁家花苑?
轰隆隆——
天边传来混沌雷声,将兰殊从噩梦中惊醒,捂着心口大喘粗气。藏色被兰殊一番动作吵醒,迷蒙着眼睛借着窗外闪过的雷光看见她额头晶亮的汗珠、苍白的脸色,睡意瞬间消去大半,忙坐起来轻抚她的后背,下床倒了碗水,用灵力热暖送到她嘴边。
轻声道:“又做噩梦了?喝温水会不会好些?”见她额头汗珠点点,左右一扫没找到帕子,拉起自己的袖口给她擦汗。
兰殊心有余悸,耳边回响着凄厉的尖叫,眼前闪现师妹师姐侄儿死时的惨状,混混沌沌甚至不知身在何方,直到窗外惊天动地的雷声轰鸣,大地都仿佛震撼了,这才唤回几分清明。感觉到喉咙干涩,就着女孩的手将粗瓷碗中的水一饮而尽。
藏色轻拍兰殊的脊背,温声道:“慢点,小心呛到。”
温热的水下肚,暖意从口腔顺着食道流到胃,蔓延到全身,兰殊僵冷的身体才渐渐回温。藏色重新感知到身体的存在,飘荡混沌的神识从四年前的杀戮场落回现实。
“你梦见什么了?大热天的手冷的像冰一样。”藏色将兰殊冰冷的手拢在手里轻搓,凑到嘴边哈气。额头凑过去贴着兰殊的额头,冰凉凉的,“还好,没发热。你明天不许再钻到水潭里洗冷水澡了,多凉啊!灶房还有柴,练完锏,我给你烧水。”温暖的手心紧捂着兰殊冰冷的手,被子下将兰殊冰冷的脚夹在自己大腿间。
兰殊渐渐回神,抬眸借着窗外电光看着面前竭力给自己温暖的女孩。女孩低着头,口中絮絮叨叨,时不时将紧握的手打开一条缝,凑到嘴边哈气,湿热的气息扑到手心,复又合上。冰冷的脚被带到一处暖融融的热源,滑腻软韧的肌肤紧紧贴着,没有一丝缝隙。
“怎么样?好一点没?你有没有安神的药啊?要不明天去换些红枣薏米,煮粥吃了说不定会好些。我告诉你,我可会熬粥了,师父最喜欢我熬的粥了,几天不喝就想呢。阿殊,手背这些疤痕是跟人比试时留下的吗?谁那么厉害,能在阿殊身上留下伤痕?”
又将手指钻进兰殊的手心,“你掌心的茧子好硬啊,不愧是寅时就起床练锏的人,闻鸡起舞说的就是你了。你以后绝对是天下第一,玄正年第一个飞升的肯定是你?你不飞升简直没有天理!”
藏色拼命说话想逗兰殊开心,“你的手好长啊,我这么尽力了,都不能完全把你的手包起来。让我看看你的手指比我的长多少。”将兰殊的手指展开,张开五指,两手腕线对起贴上,背部伤痕交错、骨节修长的手比那只白皙无暇的手长了半个指节。
“哇,阿殊,你的手好长啊!你是怎么长的?太厉害了,掰手腕肯定百战百胜!”
兰殊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收回手,藏色下意识五指收合,猝不及防间,二人十指交扣。
二人具是一怔,心跳莫名乱了一瞬。窗外雷声依旧,瓢盆大雨倾泻,屋檐水哗啦啦落下,噼里啪啦砸在白日刚种下的龙胆花叶上。屋内一片寂静,两人坐在竹榻上肌肤相贴,如瀑青丝洒落交缠,难舍难分。
四目对视,兰殊只觉的女孩的明眸映着窗外亮光,胜过漫天星辰,亮过朝阳盛辉,美过春花秋月,掌心的温暖传到四肢百汇,周身暖洋洋的蔓延到脸上,流到心间。太热了,热的她心跳都快了。
阿殊真好看,双瞳盈盈翦水,胜过秋水繁花,嬉笑怒骂间光艳逼人,连面无表情都珠辉玉丽,般般入画,万里山河皆在其眉眼盈盈处。
吧嗒!
吧嗒吧嗒!
冰冷的水珠砸在脸上,二人方才回神,迅速松开交扣的十指,眼神飘向别处,不敢落在对面人的身上。】
“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啊?”魏无羡眼睛中带着迷茫,看向江澄,“那个氛围是不是不太对?半夜三更,孤女寡女,同床共枕的,这么看起来这么奇怪?”
江澄觉得没什么问题,“兰殊就一间屋一张床,不让你娘跟着挤一起还能让你娘打地铺不成?两个女孩子睡一起能有什么不对?我和你不也经常一起睡吗?不也很正常?”
江澄的大弟子江策很想的出声提醒一下师父,您经常睡一张床师伯刚刚跟您传出龙阳之交的不正常情谊,并且在场九成的人当真,就连作为您弟子的本人都觉得有五分真。
魏无羡:“说的也是。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看向江厌离,问道,“师姐,你们女孩子一起睡觉会像水镜上那样吗?”
江厌离道:“我没有特别亲近的手帕交,没跟其她女孩子一起抵足夜谈过,不过我认识的姐妹中很多人都会邀请关系好的小姐妹一起过夜。我们在一起,经常讨论谁的手好看,会互相比较谁的手更长更细,还有谁更高,谁今天的打扮更好看,谁的发簪很新颖,衣裙很漂亮。”
魏无羡心中的怪异感烟消云散,笑道:“师姐的手肯定是最好看的。师姐喜欢什么样的裙子发簪,告诉羡羡,就是霓裳羽衣羡羡也给师姐找来。”
江厌离眉开眼笑,轻点魏无羡的鼻尖,“你呀,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魏无羡一本正经道:“才不是呢!师姐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姑娘,谁都比不上。不信,你问江澄。”
江澄也道:“就是,阿姐,魏无羡说得对。世家闺秀,谁都不如阿姐美!阿姐无论想要什么样的衣裙环佩,多珍奇的异花,我和魏无羡一定给阿姐找来。”
江厌离杏眸微嗔,微微羞赧道:“你们俩说的不算,你们说的,不能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