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鹤心里正尴尬着,忽然撞在了伯邑考身上,更尴尬了,捂着有些发晕还没缓过来的脑袋连连道歉,伯邑考只是微笑,抬手将她捂在脑袋上的手拿了下来,再顺势握住。
手心里的触感是温热的,殷鹤迟钝地想伯邑考为什么在牵她的手。
伯邑考王姬可曾受伤?
殷鹤没有。
殷鹤对不起啊,撞到你了。
伯邑考无碍,并不疼。
伯邑考药给了北伯侯?
他不提还好,一提,殷鹤的眼前又浮现出崇应彪闭着眼亲她的场景,不由得脸上一热,只得含含糊糊地应了。
殷鹤嗯,已经给了。
殷鹤……你不入宫见父王吗?
伯邑考清澈的眼底浮现出一些万事万物的悲悯和神袛般的哀伤,他深深地望着她,良久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万年不变,依然风和日丽,笑意吟吟。
伯邑考时间还早。
顿了顿,他的脸上忽然出现了惊讶和深沉的怀疑。
伯邑考王姬怎么知道我要入宫?
殷鹤心里道一声“坏了”,恨不得撤回刚刚那句话。
伯邑考独自前来,谁也不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甚至连亲弟弟姬发都不晓得,殷鹤这个与他并不相熟的王姬又怎么会知道呢。
虽然伯邑考仍然在笑,殷鹤却全身发冷,有一种恐惧的感觉,她第一次觉得伯邑考好像并不是那个大义凛然的圣人,他也有心机,向来温暖的笑容在她眼里已经变成了诡异,一种钻心入骨的压迫感直接冲击得她语无伦次。
殷鹤我……我猜的……
殷鹤你不远万里来到朝歌,不就是想给西伯侯求情么。
殷鹤既然要求情,就一定得入宫见父王,才能夺取一线生机。
伯邑考王姬竟然如此善解人意。
伯邑考勾起唇,盯得殷鹤心里头没底,加上阿尘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她胡乱道了别就抓着阿尘离开了。
阿尘:?
回到王姬卧房,殷鹤一下子把自己摔进了被子里,后知后觉地脸上发烫。
崇应彪大概会恨极了她吧……
入夜时分,鹿台的鼓乐起了,然后开始下雨。
苏妲己一身红衣,长长的睫毛上涂着赤红色的眼妆,整个人魅惑得不成样子,那抹红像鲜血一样,或许预示着殷寿的残暴,和伯邑考注定死亡的命运。
雨滴顺着伯邑考带到朝歌来的各种金玉宝物,珠帘般地滴落,直到那声啼血般的竹篪尾音骤然收紧,长长的余韵围绕在鹿台,如同裂帛。
殷寿你送来的奇珍异宝并不能让我开心,但你,让我很开心。
伯邑考低着头维持着恭敬的姿态,身体剧烈地起伏,除了他,大概没人知道他的起伏究竟是因为吹篪的换气不顺,还是因为死亡临近的坦然和安详。
苏妲己满意的笑声透过雨丝传了过来,殷寿更加高兴。
殷寿想要什么,本王今天都答应你。
伯邑考闻言放下了篪,走到摘星阁中央规规矩矩地行了跪拜大礼。
殷寿端着酒杯,隐约猜到了他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