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煎鸡蛋

麻雀的笔录他时常会想，是否杀了人就代表是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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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的早晨，Matthew照常来上班，下过雨的城市弥漫着一股铁锈味。

直到看见围在诊所附近巷子口的警察，他才发觉，笼罩在空气里近乎狰狞的铁锈味不是来自年久生锈的建筑钢管，而是一具巷子里的尸体。那条巷子不是他上班会经过的方向，但他远远的就看见黄色的警戒线，那具黑色袋子里的尸体被拉上拉链的前一瞬，他看清尸体青白色的脸。

——是昨天带着Siv离开的寸头。

他心下一惊，无可避免的想起昨天被粗暴对待也无动于衷的Siv。

实在很难不产生联想，昨天对她拉拉扯扯的寸头，今天就横死街头，Matthew只觉得在她身上的那股异样的感觉更加强烈。他垂下眼睫，不动声色的照常拧开诊所的门，或许是他视线在尸体上停留的太久，一个警察拦住了他。

警察NYPD。

警察亮出自己的证件，“你有注意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Matthew摇摇头，他记得，这条街没有正常工作的摄像头。

东哈林的街道帮派猖獗，街头黑帮约架的比比皆是，摄像头早在哪次帮派枪战中被打坏了，这很正常。

“我下班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他语气如常，看不出破绽，“这帮派比较混乱，说不定是帮派纠纷的时候的意外。”

警察我们也是这么怀疑的，因为他死于头部的钝器伤，类似棒球棍什么的。

Matthew这样啊，的确这边的街头黑帮枪支不太常见。

Matthew点点头，话里暗暗的给警察提醒，他本想套一下，年轻的警察很给力的说出了寸头的死因。得到了想要的，他面不改色地打算结束周旋，“看来应该就是这样，毕竟街头帮派纠纷死人的情况也不占少数，那祝您一天愉快，我也要上班了。”

警察还热情地对他笑了笑，他致以礼貌的颔首。直到关上门，他坐在自己的诊室内，完全褪去了脸上和善的笑容。

钝器伤，棒球棍……

Matthew想起Siv脚踝红肿淤紫的伤，如果被棒球棍一直击打脚踝及小腿，也是可以做到的。

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翻到简陋的接诊单上写着Siv的那一页，简单的三个字母，被黑色的水笔刻在薄薄一层白纸上，印记透到了下一层纸上。

看了一会，Matthew合上接诊薄扔到一边，点燃一支香烟。

没有再去想的必要了。

就算寸头的死和Siv有关系，那又能怎么样呢？以她的年龄，远还没到该负刑事责任的年龄，最多也就是上未成年法庭，再被管制教育几年。

他自诩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正义感也没有强烈到那种程度。

Matthew心里疏通之后，像往常那般打开杂志，打算同每个虚度的日子一样，混到下班的时间。杂志随便翻开一页，是宝格丽的香水，视线移到香水的介绍，可十分钟后他连香水的名字都记不住。他强迫自己继续往下读，短短的一行字眼睛读了五遍，脑袋却什么都识别不了。

看来曾经医学院的天才，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阅读障碍。

Matthew指尖用力，心烦的将书页的一角捏的皱起，半晌，他撑着头叹气，掏出手机给诊所的老板打电话，香烟和谎言一同从他口中呼出。

Matthew老板，我不舒服，下午请假。

他撕下接写着Siv名字的那页诊单，装了一只麻醉剂在外衣的内兜里，桌面落下零落的烟丝。他推开门，将挂牌翻转到休店的那一面，齿间噙着那支细烟，朝昨晚Siv离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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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hew记得前面有一片住宅区，环境不是很好，老房子，像发潮的积木似的叠在一起的小低层。

照Siv的衣服来看，这片看起来拥挤的小楼是最符合她的经济情况，Matthew转了一圈，在各个独立的楼区附近询问居民有没有见过金色短发、浅瞳、瘦瘦小小的、还坡着脚的女孩，从骨瘦如柴抱着足球的黑人小孩一直问到裸着上半身的肌肉男，都没有关于Siv的消息。

确实，这里的人应该都自顾不暇，哪有精力留意毫无关系的邻居。

Matthew脚步拐到最后一个楼区，日光的阴影下，一位身材肥胖的老妇人坐在门前，低头逗弄着一条卷毛的小狗，周围是堆积的纸壳箱和旧报纸。

Matthew下午好，请问…

Matthew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那老妇人听见他的打扰，缓缓抬起头看向他，随着她抬头的动作，他清楚地看见那张肥胖的皱纹纵横的脸上有一道贯穿眼睛的刀疤，从额心到颧骨，狰狞又可怖，那只被疤痕残忍贯穿的左眼，呈现出病态的浑浊的死灰色。

Matthew的提问一瞬间哽住，被老妇人不带感情的仰视，就有种被阴森的鳄鱼攀咬上的恶寒。

他顿了顿，还是继续问道。

Matthew请问您见过一个金色短发，瞳孔很浅，走路有点坡脚，和一个花臂寸头一起，看起来有点怪的女孩吗？

Matthew伸手在自己的下颚处划了划，示意Siv的头发长度。

忽地，老妇人微微坐直了身子，缓慢地朝他伸出手，他以为是距离太远听不清，附身凑近的一瞬间，被老妇人握住手腕。她的肌肤粗糙干槁如树皮，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凌乱的掌纹，但力气却出奇的大，握着他的手腕就像握着一截脆弱的香蒲，动作不容他拒绝的余地。

“孩子，你是不是没吃饭？妈妈给你做饭吃呀。”

老妇人起身，攀上他的胳膊，不容反抗的拉着他往楼栋里走，嘴里喃喃着一个母亲对孩子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关心，声音温祥，却透露着病态的偏执。

Matthew后背起了一身冷汗，眼看跌跌撞撞的就要被推进门内，另一只没被钳制住的手伸进内兜里，摸索那只麻醉剂。

倏地，好像有重物从楼上掉下来，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Siv你是在找我吗？

老妇人的动作也仿佛被人暂停，不再大力拉扯他，Matthew抬头朝隔栋的二层望过去，他找了半天的人正站在二楼与三楼相通的楼梯上俯瞰着他，说是看他其实也不准确，因为她的视线更多落在刚刚掉落的快递盒上。

Siv换了衣服，没有像昨天的破的像块布一样，但依旧怪异。一套藏蓝色的运动服，老旧的款式，洗的透着一股白，领子拉到最上面，明显不是她的尺码，过长的袖子和裤管被她卷起来。

Siv注意到他紧绷的样子，探头，看见他身后肥胖的老妇人。

Siv不用怕，Cere女士做饭很好吃的，就是需要你扮演她的孩子，如果你没吃饭的话，可以接受她的邀请。

Matthew……

Matthew看着楼梯上语气天真，事不关己的女孩，气的牙痒痒，后悔没带一针氯化钾出来。

Matthew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当然、不是在这位女士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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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的笔录Cere女士：俺做饭好吃的咧，请你当俺的娃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