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杨子卿半夜归进出租屋，鞋都懒得蹭下，仰头倒在床上，卸下这一身疲惫。

尽管女友提醒吃饭的关怀还贴在床头，可这凌晨三点的饥饿中是没有抵过头脑中濒临崩溃的发条。

该睡了。他想。

但，冥冥中有有种力量，引着他挣扎起身，支起上半身探去，朝着被杂物堵塞到只剩下一角的窗口，窥得一隙月光。

那小小的窗缝并不叨扰望舒的轻纱，他望见了这三千红尘，他望见这数万光阴，他也望见工厂中仍有身影，他也望见华灯上莺歌燕舞。

不仅月光送来景致，不远处那盏孤灯也送来温暖。

那光，许是小王仍在为今年的复读冲刺；许是头发一天一个色的袁姐还没下播；许是岳嫂还在为老二的哭闹而忙碌；许是刘奶奶又忘记关灯罢了......这，这倒是不可能的。刘奶奶去年正月才走的。

啧，那究竟是哪一家呢？

杨子卿凑近仔细数数楼层，却头脑发蒙，被眼前的黑雾绊住，看不真切，不得已作罢。

怎么今日会想这么多呢？他已全然无了困意，思托着。

是近些日子，网上越发喧哗；或是公司又引进的实习生实在晃的烦人；也许只是因为，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

女友三个月前才离开这个不足三十平的屋子，房子里的风尚存着她的气息。

念及她，心里骤然升起一股暖意。

她的声音糯糯的，吵架时会变得有些尖锐，听起来却总是难过大于恼怒的。她个子不高，喜欢侧着抱住自己，而自己一歪头，可以正好吻上她的额头。

先是唇上的凉意，然后才是她的香味闯入鼻腔环抱住自己。

快十年了吧，高考后战战兢兢的表白，她答应后的满心欢喜点滴记忆混杂着满腔如同杂絮般的感情，在心口堆积，一路走来，青春未褪色的地方，全然是她的踪迹。

“要好好吃饭。”她说。

“还要好好休息。”她笑道，用唇轻轻擦过自己的眼睑，痒痒的。

杨子卿笑了笑，点点头，很乖的样子。

“还有妹妹那儿也要注意。”她还说。

是了，近日妹妹的学费什么的还没打呢。杨子卿回过神来，伸手够向手机。

手机屏照亮一寸天地，他将剩下的工资尽数输上却依旧差了些许。罢了，李老师那儿的补习费还是停几节吧。

数额弄好后，却是怎样都搞不明白密码了。

太困了吧。想着困意便涌入脑中，他侧身给女友发了句，“我爱你”。

发罢，关上上手机心满意足的睡觉。

才合上双眼，闹钟变震耳连天的吼起来。

“发送失败，您所发送的号码是空号，请确认后发送。”手机屏上躺着莫名其妙的话，让他摸不着头脑，正不知所措时——

“喂，起床了，笨蛋。”小言迎着光，在他身侧叫道，声音糯糯的。

嗯，起。 杨子卿没说出声，随之起床，笑着跟着她出了门，回头却瞥见自己还在熟睡，不敢惊扰，悄悄地把门带好。

“xx网xx市3月12日电（xx文)2月16晚，xx公寓发现一具男尸，据法医初步鉴定是猝死。据调查其女友在三个月前，因车祸而亡。详细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