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在台上耀眼夺目的女孩此刻却只是恬静地笑着,单手抱臂地倚着墙。
“还满意你所听到的吗?”
她含糊的说着,似乎有些期待又有些羞怯。
“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样好听的音乐,谢谢你。”
陆锦年实诚地回答她,他淡笑着,在朦胧的灯光下那俊美清冷的容颜似乎也染上了几分烟尘显得平易近人,磁性略有些低沉的少年音清越像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即便她们都说陆锦年是怪咖,可她们人人都爱这样一个清冷而与世隔绝的少年。
因为他干净明朗,谁都想让这么一个人能把被染得斑驳陆离的自己印入眼眸,放在心上…
白晓梦心想,脸上不免失笑。
她的运气似乎很好,可以被这么一个人毫不遮掩又纯粹的欣赏,可是她运气一直很差,第一次见到他时,她一身的拖地废水,第二次见到他时,她因为不合脚的高跟鞋,脚后跟磨得鲜血淋漓,第三次见到他时,自己被拍下视频深陷泥潭…
“怎么了吗?”
见白晓梦垂眸不语,陆锦年有些疑惑。
“没什么~”
请一直保持下去吧…
她心中祈求着,
“我们现在…回学校吧。”
陆锦年…
让他一直都这样纯粹的、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就好,一直一直…做他自己世界里的锦绣,不要装饰别人…
“…好。”
陆锦年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费劲巴拉出来后还要回去,但是他想着,他已经事先给胡天发了消息,这时候回学校,网上也应该没有那些东西了,所以他还是应和了少女。
……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一直沉默不言。
只是到了教学楼要分开时,陆锦年才开口。
“二年一班最后面靠窗那个位置,有事可以来找我。”
他很少有什么情绪,但是每次见到白晓梦时,她总是那么狼狈,虽然他知道她有她自己的保护壳,可是他耐不住心软。
“二年六班,同样,最后靠窗那个位置,随时都期待你的到来。”
白晓梦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即使明白自己的位置那片有多可笑,即使可以不说,但是她还是说了,也许是出于礼尚往来吧…
……
看着陆锦年上楼后,白晓梦深深的呼了口气后,她才大步往前走,面上的嘴角微微上扬着,可她眼里却只有星星点点的阴郁。
她是害怕,她是不挣扎,但是她不会束手无策,因为她清楚的明白,越是孤立无援就越要竖起高墙尖刺,现在,她不打算轻视这些儿戏了…
白晓梦抚着自己起伏过快的胸膛,心中的决策虽然是那么坚定,可是她也才16-7岁,到底是第一次遭遇这么恶劣的事,她的小腿还是微微打颤的…
只是她明白,她只能这样从所有境遇里熬过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也不会有任何人帮助她…
明明从前是这样,只是这一次,她被陆锦年拉了一把,所以才能更快的熬过来…
………
她没有回教室,而是先去了教务处,在向老师展示了伤口,说明了事情经过后,她得到了老师的答复,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关于这些事情,除此之外,还希望您能对我的母亲保密,我不希望她受到影响…”
白晓梦面上微微苦笑着,眼角有些泛红,湿气氤氲的眸子里水光潋滟似乎下一刻就会碎裂……
白晓梦深谙,遭遇这些不测后的这样一个破碎柔弱的女孩提出的要求很容易被同意…
再加上…
“好…我们自然不会说的,也会严厉惩罚这些做坏事的学生……”
教导主任讪讪笑着说。
这种事情毕竟有损学校的名誉,说与受害人的家长听总是会免不了受到谴责,但是既然学生主动说不想告诉家长,那么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如此之后她才回到教室,她垂眸看着自己被刻满红字的桌子,眼里没有半分情绪,如同一滩死水。
周围的人虽然更多的是在讥笑看戏,却也有同情怜悯的…
“我们最好还是友好相处,陈怡,不要总是轻视我。”
白晓梦忽然抬头,幽深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不远处讥讽着笑她的陈怡。
“怎么?想表演一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呀?我可不怕你!”
到底是一姐,嚣张跋扈。
“并没有啊,我只是好心提议。”
白晓梦心中厌恶得不行,但她面上仍然体面的笑着。
“呵,白晓梦你知道吧?我最tm讨厌你这种sb了,成天笑眯眯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货色,我呸!”
陈怡看着她那个笑,感觉她的笑不是以往那种,心中莫名有些发凉,但是厌恶更甚,再加上她知道白晓梦从来不反抗她们,所以她有恃无恐,嘴上骂的可欢。
……
到了晚上,陈怡才明白白晓梦那个笑的真正含义。
她被自己的父母指着鼻子骂,被学校挂到校园网严厉批评并且退学,只因为白晓梦告了她和她那几个同伙,有许多从前她们打她留下的伤口的医院的验伤照片和那个视频的发送ip以及考场和教室的监控为证据,陈怡第一次发现白晓梦的獠牙就藏在那些软肉里。
……
另一边,一家干净的诊所里。
“年年啊,你让我去撤掉的那些个视频好像被黑掉了,本来匿名的那个发送者被曝了ip信息,你看,这还要不要继续撤啊?”
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一脸疑惑,他扒拉着手机,递给一旁修剪着花枝的白衣少年。
“不用了。”
咔嚓——玫瑰花多余的枝茎被剪去。
陆锦年小心擦拭干净剪刀,把花枝插到花瓶里。
他知道白晓梦不会是一个任人摆布的胆小鬼,但是他心底还是又有些细微的遗憾的,因为他是第一次想帮助一个人,同时他也有点心疼白晓梦,她一个人承受着这些总归是难受的。
“其实不剪这个枝茎也没事,因为它会好好开放的。”
陆锦年面色平平,抚着花苞的手指却轻而温柔。
胡天挠挠头,看着瓶里那只含苞待放的粉玫瑰,撇撇嘴道。
“那你还剪……”
“因为希望它能知道它值得别人小心珍视。”
……
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少女仿佛还在眼前畅快地弹唱着,在没有流言蜚语只有爱着她欣赏她的人群喝彩里欢笑…
……
陆锦年轻吁一口气,心中有些无奈:
他真的情感感知障碍吗?
怎么这样心软的情绪会愈演愈烈,变得这么强烈而浓厚,让他无法遮掩也不能割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