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轮椅,行动就方便多了。
今天太阳不怎么烈,他很想出去看看。
陈冬芸在上班,池琛便叫了个负责自己病房的小护士来推他。
“医院门口有一条枫林路,你想去那里看看吗?"小护士一边推着他一边问道。
"枫林路?"池琛有些诧异,这里有枫树?
"是啊,参天的枫树,秋天一片红红的,特别好看,很多病患都喜欢去那呢。"小护士伸出手比划着。
"就去那吧。"池琛应道。
他想起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去加拿大看枫树,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邂逅。
远远望,两排树光秃秃的,乍一看没什么生机,很难想象秋天的这里将会是一片烈焰。
离近了些,才发现它还在外冒着新芽,只有一个头,短短的,他开始想象它们秋天的模样。
"以后都来这吧。"
"每天吗?"小护士有些不解,为什么会有人想看光秃秀的树。
"也行。"那个想天天看光秃秃树的人点了点头。
"啊...好,那个,我叫许栖,叫我小栖就行了。"
"池琛。"
自打拆了架子之后,从前那些无比吸引他的事物,好像在那一刻,变得毫无意义,那把最珍爱的吉他也静静的待在角落,琴身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
好像只剩下枫叶,那个心愿,此时就在眼前,只不过还未到秋时。他竟想亲眼看看这枫叶是怎样慢慢变红,怎样一片一片落下,怎样枯萎…
我们一起长大吧。池琛心想
"阿琛!”
这时,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是林艳琴。
她一身碎花连衣裙,手上提着饭盒。
"妈..."他愣了好一会,才从嘴里挤出一个字。
"你...怎么出来了?"林艳琴忙问道。
"我没事。"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不算难看的笑。
"我给你炖了汤,进去说吧。"
"嗯,小栖,我们回去吧。"池琛回过头对许栖说道。
"好。"
病房里。
"那个,我外卖到了,有什么事请按床头的呼叫铃。"许栖看这气氛有些不对,便想开溜了。
病房里剩母子二人。
虽说浓情于水,但也几年未见,气氛有些尴尬。林艳琴清楚地记得,上一次她做饭时池琛脸上溢出的欢喜,可现在却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桌子的饭菜,连筷子也懒得动。
上一次…三年前的年三十,她刚做好饭,就订了隔天的机票。
直到现在,若不是因为池琛出事,可能自己还在国外日理万机。想到这,她没忍住红了眼,悄悄悄了拭了拭眼角。强露出一个微笑:"吃吧,琛,我今天给你熬了鱼汤..."
"我什么时候爱吃鱼了?"池琛抬起头,冷漠地打断。林艳琴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应该是内疚,悲伤,还是委屈。
"对不起,妈妈忘记了..."她捂着嘴,倏地滑下一滴眼泪,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明明面前是最亲的人,为什么隔得好远好远?一脉相承的母子中间隔了一道厚重的墙,林艳琴在得知他出事的那一刻才想起去拥抱他,却发现面前已是一座铜墙铁壁,她试着想凿开它,却发现自己已将开凿的工具悉数抛尽。
经无力回天。
“阿琛,你吃吧,妈妈先走了。"林艳琴走到床头,按了传唤铃,不过一会,许栖小跑过来:“怎么了?”
林艳琴拉着她的手,红着眼道:“小姑娘,池琛就托你照顾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许栖先是一愣,而后又朝着她的背影点点头。
许栖望着轮椅上的少年,小心地问道:“要不要我把外卖拿进来陪你吃?”
池琛:“都行。”
林艳琴站在枫林路的公交站台上,枫林路的尽头是座学校,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正好放学,整条枫林路瞬间热闹起来。
这应该是一座高中,走过的学生年龄看起来与池琛相仿,他们拉着各自的朋友成群作伴,欢笑一片。
要是没有车祸,池琛会不会也是这样?
林艳琴不知道怎么去弥补。
也许再不快点儿,就真的来不及了。
她同一批学生上了公交车,离开了枫林路。
下次再来,会是什么时候?